唐二自來熟的招呼道:“蘇掌柜早啊。”
玉卿卿看他一眼,揶揄道:“又來討茶喝嗎?”
唐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水壺漏了,不留神的功夫茶就流光了。”
“不打緊。”玉卿卿道:“鋪子里雖還未營業,但茶水還是充足的。”說著把手邊的茶壺推過去:“管飽。”
唐二贊她兩句慷慨,倒了杯茶喝。
而后道:“這富貴胡同上的商鋪住戶都很友好,可你知道為何沒人來你這串門嗎?”
核桃眨眨眼,真誠發問:“你不是人嗎?”
“...”唐二哽了下,干笑道:“除了我,蘇掌柜還見過誰登門?”
玉卿卿忍下笑,睨了眼促狹的小核桃。
面帶茫然的看向唐二,道:“莫非這其中有什么緣故?”說著忙給他添了茶,道:“勞您給說道說道。”
唐二對她添茶倒水的舉動很受用,面上不顯,甚至是有些凝重的:“這鋪子,不干凈。”
玉卿卿被唬住了一般,愕了兩息才追問道:“這話是什么意思?怎么叫不干凈?”
核桃卻沒明白這“不干凈”的意思,在一旁氣憤道:“對啊,怎么就不干凈了!”
“我們里里外外可擦洗了好幾遍呢!”
唐二算是明白了,這兩個人,一個是缺心眼,做起事來,天不怕地不怕。
一個是沒腦子,連句人話都聽不明白。
擺擺手:“不是這個不干凈的意思。”說著眼珠子轉悠著掃了眼屋內,壓低了聲音神叨叨的說道:“這是兇宅,有臟東西。”
這次核桃聽明白了,嚇得低呼一聲,而后忙又捂住了嘴,去看蘇禪衣的神色,瞧她神色亦是不太好。
“怎么回事?”玉卿卿往前傾了傾身,同樣壓低了聲音,仿佛是怕打攪了這屋里原來的“住戶”似的。
唐二便把這兇宅里發生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了她聽。
而后看她面色煞白,心中得意,接著又說道:“不論是買、是租這鋪子的人,就沒有落平安的。”
“你想想,你才來京幾日?惹了多大的禍事兒?”
“全都是這鋪子在作祟。”
玉卿卿顫著手端起了茶碗,猛灌了一口茶,自我安慰道:“沒事,沒事,不怕,我們都是安分人,一日三炷香的敬著他們,想來不會有事的。”
唐二聽著呵的笑了起來:“高僧都拿他們無計可施,你一日三炷香就想穩住他們?”
“未免太過天真了吧。”
沒聽過還好,聽了這些事情,小核桃心中止不住的懼怕,連后脊梁都覺得有涼意。
她擠著蘇禪衣坐下了,抱住她的胳膊道:“姐姐,我怕。”
唐二覷著二人的神色,暗道有譜。
初生牛犢不怕虎,可誰見過老牛不怕虎的?蘇禪衣之所以敢去告御狀,全是無知的原因。
現下將這些利弊掰碎了揉開了說給她聽,她一個小州縣來的,豈會不怕?
喝了口茶,他又道:“而且,你買的這兩奴也大有來頭。”
“留著,是個禍根吶。”
“再過些日子,不用這鋪子里的東西陰你,這兩個禍根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玉卿卿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疑惑道:“什么來頭?”
唐二道:“那個叫晏珩的,以前是皇上身邊的大將。”
玉卿卿的端茶的手抖了下,磕巴了好一會道:“那...那皇上還會召他回去做官嗎?”
唐二搖了搖頭,諱莫如深的道:“大約是不會了。”
玉卿卿一口氣續了命,撫著胸口道:“幸好幸好,不然我這日日非打即罵的,若等他翻了身,我豈不死得慘。”
這下換唐二一臉茫然了。
說了這么多,她關心的點竟然在這里??
一時無奈搖頭,真真是個榆木腦袋。
“你就不想知道他為什么被皇上責罰?”
玉卿卿顯然不在意,道:“那是天家的事情,我一個弱女子哪里敢打聽?”
唐二聽了這話差點笑出來。
前兒誰為了二兩銀子鬧到了御前的!?
這會子卻說不敢,誰信?
她可是一戰成名了!
現下,京中誰不知道她的威名?!
他苦口婆心的道:“憑著咱們的交情,有些話我悄悄的說給你聽。”
玉卿卿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唐二道:“這京城里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你啊,什么都不懂,又無靠山相護,勸你還是趁早離開吧。”
“而且,里面那個奴千萬留不得。”他像是至親好友一般,半是勸,半是教的道:“一般的人伢不敢收,但是官伢還是明事的,你把他賣過去就能安全離開了。”
玉卿卿一聽這話嗤的就笑了:“官伢?不就是搶我的那幾個雜碎!”
“他們明事理,我豈不是天底下最通情達理的人了?”
唐二一哽。
這人的嘴皮子當真是利索。
還沒想好新的說辭,就聽她又道:“我就是個賣面的,買個皇上不要的奴才還能礙著誰不成?”
“再者,皇上他自己都說要給我做主,哪個不長眼的還敢來?”
唐二說的口干舌燥,反而是讓她越挫越勇了。
瞠目片刻,留下一句:“多保重。”起身走了。
唐二走后,玉卿卿坐了會兒。
回想昨日皇上看她時的那抹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悄然握緊了拳頭。
這是打算對她下手了嗎?這么快嗎?
那么,勸退不行,下一步會出什么招兒呢?
可不論是什么,她都不會放棄的。
從選擇入局的那一刻,她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起身時卻發現晏珩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背后,她愣了下,收拾好神情,沒好氣的道:“站著干什么?買你回來做門神呢?還不快去干活!”說著就要上樓去。
晏珩的手臂一伸,攥住了欄桿,擋了上樓的路。
玉卿卿豎眉橫眼的看過去,剛要說話,晏珩先開了口:“東家或許不了解事態有多么的危急。”
“他所說,不全是嚇你。”
“若錯過了此次出京的機會,東家再想出京,可就難了。”
玉卿卿奇怪的看著他,片息冷諷道:“你總勸我出京,如何不見你有離開的意思?是貪戀繁華嗎?”
“別以為我走了這鋪子就是你的了。”
“想悶聲發大財,門都沒有!”說著推開他,提著裙角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