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著,自知道她是故意的,氣悶的抿了抿唇,捏起一顆蜜餞,來到了榻邊。
居高臨下的看了會兒,他俯下身,盯著她單薄的眼皮,道:“東家,蜜餞拿回來了。”
床榻上的人閉著眼不睜,張口道:“多謝,我不...。”話沒說完,有東西抵在了唇邊,她懵然睜開了眼,目光在瞧見俯在榻邊的人后,頓時柔和了下來。
晏珩指尖捏著蜜餞,蜜餞抵在她唇邊的同時,指尖也緊挨上了柔軟,他的心口頓時一空。
再對上她澄澈的目光,晏珩的耳尖也不受控制的發燙,捉弄她的心思早飛的沒影了,忙就要撤回手。
玉卿卿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晏珩僵住,勉強穩住的眸色也逐漸慌亂起來。
玉卿卿凝著他的神色,眼底笑意愈發明顯,輕聲問道:“干什么?”
她這床榻擺的位置不錯,后窗的光線剛好能照過來。
此刻落在她身上,將她淺色的眸子映如琉璃色,往日含厲的眉眼也柔軟明朗起來。
晏珩看著,喉結上下滑動,虛恍著錯開了視線,淡淡道:“張嘴。”
玉卿卿瞧了眼他手里捏著的東西,目光又落回他的臉上:“你臉紅了,為什么?”
晏珩語噎。
這還是個姑娘嗎?
抓著男人的手,質問為何臉紅!
他抿了抿嘴,借著胸腔內鼓出的一口氣,道:“撒手!”
語調很是兇厲。
玉卿卿聞言,明顯瑟縮了下,垂下的細密羽睫蓋住了瞳仁,委屈道:“干嘛這么兇...。”
晏珩瞧她如此,面有慌亂,心生懊惱道:“我...我沒有。”
“明明就有。”玉卿卿撇撇嘴,語調極是難過。
晏珩聽她音調中帶著哽咽,一時更是無措了。
“我就是聲音粗,往日里和他們說話也沒留意過。”他說著低下頭去看她的臉,小心翼翼的道:“我以后定然注意,東家別生氣,好嗎?”
話剛說完,就看她抬起了眼睫,眸色中盡是戲謔的笑意。
晏珩這才知道自己是被她戲耍了,氣的臉都綠了。
“你!”他伸手指著她,咬牙道:“你這小丫頭,著實可恨!”說著瞧見了手里捏著的蜜餞,氣的一口吃在嘴里,甩袖要走。
玉卿卿忙折身坐起,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晏珩頭也不回:“撒手!”
玉卿卿不僅不撒手,還拖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笑著道:“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
“你就看在我命將休矣的份上,不要和我一般見識,如何?”
晏珩聽到命將休矣這四字,神色乍然恍惚,胸口的氣瞬間散了個精光。
感受著墜在袖口的力量,他袖中的手慢慢的握起,低聲道:“你不會死的。”
玉卿卿沒聽真切:“你說什么?”
晏珩扭身看著她,認真道:“都說禍害活千年,你這刻薄鬼,閻王定也厭你的緊,收了你回去豈不是自找苦頭?”
“定然放你在這俗世活個千萬年的。”
玉卿卿看著他,聽著這番話,眼眶忽的發酸。
他若視她為仇敵,那她死的那日,也能少些牽掛。
可現在,他不顧自身情況的為她尋醫問藥,連她說句不吉利的話都要否認...玉卿卿心里很亂。
眨了眨眼,她緩和了酸澀的眼眶,拍了拍榻邊道:“你坐下,我這么仰著頭和你說話,有點累脖子。”
晏珩掃了眼她拍過的位置,躊躇著上前坐下。
瞧她盯著自己,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道:“看我做什么?”
玉卿卿道:“好吃嗎?”
晏珩愣了下,這才想起自己嘴里還有個蜜餞沒嚼。
聞言上下牙一合,蜜餞碎在牙下,他品著滋味,煞有其事的點頭道:“還不錯。”
說著看她眼巴巴的舔嘴角,一時繃不住的笑起來:“想吃嗎?”
玉卿卿點點頭。
晏珩端著托盤遞給她:“有點齁嗓子,挑個小的吧。”
玉卿卿依言挑了個小點的吃了。
晏珩擱下托盤,道:“今日腳踝涂藥油了嗎?”
玉卿卿搖頭。
她如今渾身的骨頭都疼,腳上的傷痛反而察覺不到了。
故而,也沒想起要涂藥油這件事。
晏珩看到桌上的藥油,起身拿在手里,與她道:“腳伸出來。”
玉卿卿聞言把腳縮起來:“這...不好吧?”
晏珩看她一眼:“怎么?難為情了?”
他問的直白,玉卿卿也不遮掩,點了下頭:“稍微有那么一點點吧。”
晏珩道:“那行,你且睡吧。”
“待會兒你睡沉了我再來。”
“眼不見,你也就不會覺得難為情了。”
“...”玉卿卿嘴角抽了抽。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對視片刻,她敗下陣來,道:“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的。”
晏珩聞言點頭,把藥瓶遞過去:“也行,你自己來。”
玉卿卿接過藥瓶,看他坐著不動,道:“你不走?”
晏珩道:“我怕你不會弄,一旁指導。”
“...”玉卿卿眨了眨眼。
他坐在一旁看著,和他上手自己涂,本質上不都是讓她不自在的事情嗎?!
又對視片刻,玉卿卿決定不能再退讓,剛要斬釘截鐵的趕他走,他卻先開了口,一臉的困惑:“東家莫不是害羞了?”
說著上下打量她一遍,嘖嘖有聲道:“不能吧?”
“東家這么颯爽英姿的女俠,會因這些小事害羞?我不信!”
“...”玉卿卿一口氣憋了回去,生生的悶出了兩聲咳嗽來。
這廝,著實可氣!
晏珩瞧她吃癟的樣子,偏頭忍笑。
“你都稱我女俠了,我若不灑脫些,倒愧對這個名號。”玉卿卿把腳伸出被褥外,又把藥瓶遞過去。
晏珩接過藥瓶,又把她的襪子往下卷了卷,露出腳踝。
只見腳踝處烏青腫脹,他看著皺起了眉:“不痛嗎?今日你是怎么走路的?”
玉卿卿瞧他神色凝重,猜想是有點嚴重的。
傾身去瞧,對上他看來的責怪的眼神,她磕巴著道:“倒...倒也沒覺察,想是看著唬人。”
晏珩聽言哼笑了聲,也不與她爭辯什么,只把指頭按在了傷處。
玉卿卿登時疼的大叫,瞪著他道:“你謀殺啊!!”
晏珩挑眉道:“你不是不痛?”
“我...”玉卿卿語噎一陣,片刻喘了口氣:“行啊,你敢戲耍我,待我好了,定然要你好看。”
晏珩往手心里倒著藥油,慢慢的搓熱,聞言笑了下:“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