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聽他這么說,腳下一頓。
扭頭看看他,又看了看這院落里緊閉著的左右廂房,眨眼道:“有什么危險不成?”
他都進不得內室,如何聽她吩咐?
所以,他這個吩咐,自然是危險的意思。
晏珩看她瞠著一雙鼓溜溜的眼睛四處瞧,狡黠又鮮活的模樣,簡直是可愛極了。
他道:“并無危險。”
“可有些危險是察覺不到的。”
“小心些總沒錯。”
“我只是局外人,踐了自己的諾言就是了。”玉卿卿道:“放心,我片刻便回。”說完跟著丫鬟到了廊下。
梁克本想借著今日這機會,對二房的消息一探究竟的。
可蘇禪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讓晏珩站住了腳。
晏珩是男子,他亦是男子,自也不好再往前走了。
看著蘇禪衣推開了房門,心下著急起來。
玉卿卿剛邁過門檻,房門就被丫鬟從外關上了,她扭頭看了一眼,又看向房間內。
屋中窗戶緊閉,加之帷幔厚重,遮擋的房間半點光都不見。
若非幾盞燈燭照亮,玉卿卿定然寸步難行。
“是蘇掌柜嗎?”
內室里一道孱弱的聲音響起,音落后伴著幾聲咳嗽。
玉卿卿應了一聲,抬步往內室里走去。
越往里走,濃郁的藥味越是濃重,她皺了皺眉,暗暗道,想來這梁二夫人的病況確實不樂觀。
到了內室,一眼就瞧見了半靠在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身形清瘦,面容蒼白,眼窩凹陷著,襯的一雙眼珠外凸,眸光卻格外明亮,不知是燈燭映襯,還是她原本眸光便如此明亮。
花白的頭發披散著,擋住了兩頰,猛地一瞧,有些可怖。
玉卿卿在她的注視下,走到了榻邊。
梁二夫人打量了她兩息,氣息微弱的道:“是蘇掌柜?”
玉卿卿點點頭,問道:“您就是梁二夫人吧?”
“如今我只是一個將死婦人。”梁二夫人說著指了指一旁的繡凳,道:“蘇掌柜請坐。”
玉卿卿坐了下來,抿笑道:“怎么不見梁晗?”
梁二夫人道:“她去廚房看藥爐了。”
“聽說你有關于二房的消息,是關于我夫君與兒子的嗎?”
玉卿卿道:“我要說的事情,對夫人來說恐有些殘忍,不知莊中可有大夫?”
梁二夫人眸光閃了閃,片息苦笑著道:“再壞的結果我都想過了,蘇掌柜但說無妨。”
玉卿卿默了默,從包袱中取出了匣子,放在了梁二夫人的膝頭。
雖然梁二夫人說的風輕云淡,但卻沒有勇氣立刻打開匣子。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掀開了匣子。
玉卿卿低聲講述了所見之事。
梁二夫人臉上有兩行清淚落了下來,但再多的情緒卻是沒有了。
她伸手撫摸著匣子中的兩只手骨,而后指尖嵌進了稍小的那只手骨里,看著,似是十指相扣一般。
“多謝蘇掌柜為我帶回了這個消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玉卿卿輕聲勸慰道:“夫人節哀。”
晏珩看梁克握起又舒展,舒展又握起的手掌,淡淡道:“梁公子可是有急事?若有事在身,盡可自便。”
梁克笑意訕訕:“哪里的話,在下今日的職責便是迎送蘇掌柜與晏兄。”
晏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目光又落在了房門上。
梁克頓了頓,看了晏珩一眼,笑著說道:“丫鬟似乎忘記送茶點了,我去吩咐一聲,晏兄稍后。”
晏珩所關注的只有蘇禪衣一人,至于梁克心中有什么盤算,他是不在意的。
但前提是,這個盤算不會對蘇禪衣不利。
梁克剛走出兩步,房門就從內打開了。
他腳下一頓,扭頭看著走出來的蘇禪衣,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
這么快就說完了?
玉卿卿走到晏珩身邊,道:“咱們回吧。”
晏珩點頭。
梁克上前兩步道:“還請蘇掌柜在外稍后,我去給嬸娘請個安便來。”
玉卿卿含笑頷首,徑直走出了院落。
二人到了莊外,晏珩看她盯著附近的莊子看,疑惑道:“你是真的想在此處買莊子?”
玉卿卿聞言笑道:“哪能啊,我覺得鋪子里住著挺舒服的。”
晏珩道:“那你瞧個不停。”
玉卿卿笑意微頓:“只是,想看看。”
她的母親也在這附近給她買了溫泉莊子的。
前世她成親的時候,馬氏給她添進了嫁妝里。
只可惜,她一日也未去住過。
辜負了母親的心意。
晏珩總覺得她這神態中有股子說不出的傷感。
“那咱們就在這附近逛一逛?”
玉卿卿一怔,看著他道:“可以嗎?”
晏珩失笑:“為何不可?”
玉卿卿笑了笑:“好啊。”
梁克神色凝重的走出來,瞧見門外的人,面上重拾笑意,揖手道:“實在是怠慢了。”
“無妨。”玉卿卿含笑道:“梁公子貴人事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自己回城便可。”
“只是,可否借匹馬?回城后歸還。”
梁克也正想留在莊子里,打探打探蘇禪衣帶來的消息,聽他們如此說,自沒有不應的。
笑著道:“何來說借?”
“蘇掌柜幫助我家甚多,就是送一匹也是不在話下的。”說著忙吩咐小廝牽馬來。
玉卿卿踩著腳蹬上了馬,晏珩自覺的去牽著馬韁。
梁克看他們不是往京城的方向走,出聲提醒道:“蘇掌柜,方向走錯了。”
玉卿卿笑著回頭:“聽說此地的野菜甚多,我去挖些。”
梁克聽她這回答,一時怔愕。
開鋪子的人還要吃野菜度日嗎?
想問,卻又擔心他們以貧苦而朝他開口借銀子。
故而,聽言后只是笑了笑,目送著人走遠,便轉身回去了。
到了無人處,玉卿卿笑著俯下身,看著牽馬的人道:“快上來。”
晏珩道:“這四周都是莊子,被人瞧見咱們共騎,恐有那碎嘴的人要議論你的。”
玉卿卿笑起來,道:“咱們馬車都一起坐了,還怕這個?”
“再說,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何必去在意那些個不中聽的話?”
“你都如此說了,我若再推脫,倒顯得虛偽矯飾。”他說著翻身上了馬。
而后兩手繞過她的腰側,拉住了馬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