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槑還以為回來要挨一頓訓斥呢,沒想到蘇禪衣根本不在意。
瞧她神色冷淡,氣血兩虧的孱弱模樣,心中不免猜想,她定是覺得他們不在,便無人照看她,無人替她端茶倒水,熬藥看診。
她這才知道了他們的重要性。
故而,就算是眼下她知道了他們出逃,嘴上也是不敢說什么的。
想到此,他瑟縮的肩膀稍稍打開了些,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主子說有事,晚些時辰才會回來。”
玉卿卿垂下了眼,蓋住了干澀的眼眶,繼而氣息不順的悶聲低咳起來。
咳嗽罷,她啞著嗓子道:“餓了,燒火做飯吧。”
大槑點頭稱是,看著蘇禪衣離開后,這才進了廚房。
一進廚房就聞到了濃重的焦糊味道,他皺眉看著鍋中的狼藉,不滿嘟囔道:“除了罵人,什么都做不好。”
說著便利落的刷鍋燒火。
今日奔波了一日,他早餓的前心貼后背了。
在晏珩身邊伺候多年,他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很快便做出了四菜一湯。
飯菜上桌,還不等他喚蘇禪衣下樓,就看蘇禪衣已經自己走了下來。
他暗暗撇嘴,他們不在,她定是一頓飽餐都未用過吧?這會兒聞著味兒就找來了。
心中如此想,但他臉上卻絲毫不顯,用最熱情恭敬的態度道:“東家,咱們是否等一等主子他呢?”
“想是快回來了。”
玉卿卿已經坐了下來,捏起筷子夾了塊筍尖吃,聞言淡淡道:“是要等等。”
大槑聽她嘴上說等,可夾菜的手卻沒停,便回過味來了。
這是要他自己等晏珩啊!
什么道理,他辛辛苦苦的做好了飯菜,卻不讓吃!
真真是刻薄狠心!
難怪是個短命的!
想上前去捏筷子,卻被蘇禪衣看過來的一眼給嚇住了,他訕訕笑道:“那我就等等主子,東家您慢用。”說著退出了前廳,去了后廚,悄默的從櫥柜中端出一碟子筍尖肉片,并著一碟子的油餅。
幸虧他機靈,提前藏了些吃食放在櫥柜里。
直到子時,晏珩也沒回來。
玉卿卿神色憂忡的站在后窗前,小心翼翼的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瞧見廂房燈燭已滅,猜想大槑應該已經睡下了。
大槑不至于騙她。
只是,他到底去做什么事情了?
這么晚不回,是因城門閉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等了許久,玉卿卿覺察疲乏,搬了張椅子在窗前坐了下來,剛開始還能從窗縫中盯著后門,漸漸地眼皮發沉,睡了過去。
迷糊中忽覺身子一空,她悚然警醒。
黑暗中一道聲音說道:“是我,別怕。”
玉卿卿聽著熟悉的聲音,不安的情緒慢慢的平定下來。
防備的雙手環過他的脖頸,抱住了他:“我還以為明早才能見到你。”
晏珩走到了榻邊,將她放了下來,道:“順道辦了點小事,回來遲了,東家莫怪。”
玉卿卿坐在榻邊,看著蹲在身前的人。
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對視了會兒,玉卿卿伸手攏住了他的臉。
晏珩感到她的手在他臉上左摸摸,右捏捏,他笑著抬手覆在她手背上,捉住她的手道:“我很好,一點皮都沒破。”
玉卿卿聞言點點頭,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想抽手卻沒抽出來,她抿了抿唇,低聲問道:“可用了晚膳了?”
晏珩點頭,捉著她的手到了唇邊,親了一口,道:“用了。”說著伸手撐著榻沿站起身,手掌攏在她的后頸上,他俯首壓在了她唇上。
輾轉吮吸間,啞聲問道:“可吃了藥了?”
玉卿卿“嗯”了一聲。
晏珩有些奇怪的道:“怎么沒嘗到藥味?”
玉卿卿聽著這句話,臉上霎時紅了個透。
晏珩察覺到了,抵著她的額頭笑起來:“親你都不曾臉紅,一句話反而燙的灼人?”
玉卿卿本就臉紅心跳不已,再聽這話,羞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推開他鉆進了被褥里,面朝里悶聲道:“你快走,我要睡了。”
晏珩笑著將被角壓在她頸下,順手捏了把她的耳垂,道:“東家好好睡,明早見。”說著腳步輕輕的退了出去。
次日,養心殿中。
皇上沉默無言的用著早膳,齊穎站在桌前,低垂著頭,恭敬的說著:“...昨日他身邊的小廝獨自回了城,直到深夜都未見到他的身影。”
“屬下派人在城外四處搜索,卻都無果。”
“今早他的房門一打開,守在附近的人就看他從廂房里走了出來。”
皇上喝粥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齊穎,眸光有些銳利:“他什么時候回去的?”
齊穎頂著皇上的目光,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搖頭道:“屬下無用,實在不知他是什么時候回去的。”
說句不好聽的實在話,晏珩的身手遠在他們之上。
且這些年,晏珩明里暗里幫皇上做了多少類似的事情?他自身是無比的清楚這些監視的手段與搜人路數的。
他們的行為與他而言,簡直如小把戲一般可笑。
而且,齊穎并不認為現在的部署有用,但他卻不敢質疑皇上的決策,且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掣肘晏珩的辦法。
少不得在行動之時多費些心,彌補一二了。
皇上默了片刻,冷哼一聲:“不知在搞什么鬼!”
沒了食欲,他擱下了粥碗,冷道:“緊盯著他,如有異動,立刻來報。”
齊穎跟著皇上到了內殿里,低聲道:“會不會從一開始,他逃跑的計劃就是假的?”
皇上怔了下,皺眉看著他道:“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齊穎道:“以屬下看來,晏珩想要逃離并不困難。”
“可他兜兜轉轉鬧了兩日,還是回到了遠處。”
“依皇上對晏珩的了解,他是會做無用功的人嗎?!”
“所以屬下猜想,晏珩這么做的理由,只是在掩藏他真正的目的!”
皇上順著齊穎的話去想,神色忽的大變,眸中立刻浮現了陰鷙冰冷之色:“私金!”
他要挪私金!
他打算帶著私金一起逃!
齊穎看皇上想到了關鍵之處,道:“所以,與其嚴密監視,倒不如偷偷放水,引蛇出洞!”
“繼而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