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聞言神態間的扭捏感更是濃重了,手指無意識的摳著手里的燈桿,咬著下唇,聲若蚊蠅的嘟囔道:“秋分公公說起這事兒,如吃飯一般簡單,想是極有經驗的。”說著覷了一眼他鐵青的臉色,悠悠又道:“我自知姿貌簡陋,萬萬做不來這些的!”
“且當初讓我做事,也沒說包含這個!”
“再說,我這么一個姑娘家,真做了那般事情,以后可怎么見人?”
“我不依!”說著扭身就要走。
秋分聽了她的話差點氣絕身亡!
什么叫他極有經驗?!
他一個太監,縱是有經驗,沖誰使去?!
這死丫頭,真是半點規矩都不懂!
擱在宮里,早尸骨無存了!
剛要教訓教訓她,就聽她車倒豆子一般的說了這一大串。
秋分連話都插不進去,好不容易等她說完,他的嘴剛張開,她卻扭身走了!
秋分看著她的背影,足愣了兩息。
這死丫頭敢撂挑子不干,真真是膽大包了天了!
待回神,他抬手一指,喝道:“你給我站住!”
凄厲的有些尖銳的聲音在這夜色里格外刺耳。
玉卿卿腳下一頓,站住了。
秋分追上去,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有幾條命,敢忤逆圣意?”
“上頭怎么吩咐你,你就怎么做事!”
“哪來的這么多廢話?”
聽到有性命之憂,玉卿卿面上浮現出了些許的畏懼之色,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蹦出一個“是”字。
秋分叉腰瞪著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在御前伺候一整日也沒見她一次覺得疲累。
玉卿卿垂著眼皮,下巴微揚著,寡淡的面色瞧著有幾分的桀驁不馴,手指捻動著燈桿,鬧的燈籠也晃悠個不停,燈影隨之搖曳。
她道:“我沒銀子了。”
秋分一口氣還沒舒完,聽見這話頓時哽住。
上次可剛給她一百兩!!
這一日三餐吃銀子,也用不了這么快呢!
再瞧她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秋分惱的切齒,這那是找個了眼線,分明是找了個祖宗!
玉卿卿看他惡狠狠的瞪著自己,滿不在意的撇撇嘴道:“閻王還不使餓肚子鬼呢,讓我搭上性命不算,現如今連清白都搭進去了。”
“我總要得些什么攥在手里才是吧。”
秋分氣極反笑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來,氣狠狠的扔在了她懷里。
玉卿卿接過,掂了掂重量,皺起了眉頭。
秋分見狀冷哼道:“打開看看。”
玉卿卿聞言解開了抽繩,接著燈籠的光,她看到錢袋內有黃澄澄的光澤。
原來是金子。
這個重量,倒也算豐厚了。
她系好抽繩,把金子揣在懷里,笑著問道:“卻還不知要探聽什么消息呢?”
秋分看她瞬息之間變換了神情,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貪財的人他見過不少。
但像她這般什么都不顧,只一心貪財的人,他卻還是頭一次見。
真不知道貪的這些銀錢可有命去花。
但自知他們之間尊卑有別,秋分也厭她,不愿自降身份的提點于她,聞言沖她勾了勾手指。
玉卿卿忙傾耳靠近。
秋分與她耳語幾句,玉卿卿聽的連連點頭。
秋分交代完了要交代的事情,一刻都不愿多呆,抬腳就要走,卻忽的想到什么又站住了腳,扭頭看著她道:“警告蘇掌柜一句,這京城不是你那窮鄉僻壤的家鄉。”
“在這地界,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若無那九條命吶,最好是學會裝聾作啞,不說大富大貴,但至少能保全一條性命,蘇掌柜說是與不是啊?”
玉卿卿聞言面上懼色更重,連連點頭:“我明白,明白,多謝秋分公公教誨。”
秋分面露滿意之色,點頭離開了。
玉卿卿回到面館已過了子時了。
她關上房門,掩唇低聲的咳嗽,忽覺掌心有熱意,她皺了皺眉,剛要洗漱干凈,就聽房門打開了。
玉卿卿爍然一驚,頓時扭身看去,而扭身的一瞬間,她的手背在了身后。
“怎么回的這么晚?”晏珩一邊說著一邊去找火折子,玉卿卿唯恐掌燈后他瞧見什么,上前抱住了他腰。
晏珩頓時僵住。
感到她的臉在他脊背上蹭了蹭,而后依賴的雙臂收緊,他只覺心都要化了。
想轉身,她卻抱著不撒手,他道:“可是乏累了?”
玉卿卿點點頭,悶聲悶氣的道:“秋分公公可是太討人厭了。”
“若等我以后發達了,定要拔了他的舌頭。”
晏珩皺眉道:“他怎么你了?”
玉卿卿委屈道:“他罵我。”
晏珩的眉頭皺的更深,語調沉沉:“他罵你什么了?”
“他罵我長得丑。”玉卿卿說著,手指戳了戳他的肚子,下巴抵在他的脊骨上,看著他的后腦勺道:“你說,我丑嗎?”
晏珩道:“不知道。”
玉卿卿以為他會夸贊她如何如何貌美,卻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怔了下,回過神后氣的在他肚子上掐了一把。
可肚皮太硬,她掐不到肉,張嘴便在他背上咬了一口,松開嘴后氣悶的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真是混蛋。”
晏珩低聲笑了起來,笑罷捉住了她圈在他身前的手,輕捏了捏掌心道:“大約是因為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對卿卿每銷魂的緣故吧。”
玉卿卿聽言一怔。
怔忡過后眼睛就紅了。
聽說,她的名字便是出自這一句。
她識字不多,詩詞更是一竅不通了,但這句,她卻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想來當年玉知杭對她的母親也是真心的珍愛的,對她自也是珍重疼惜的。
可不論是對母親的情誼,還是對她的父女之情,終究抵不過新人調笑,榮華富貴。
但她知道,晏珩不是玉知杭,他不會這般待她。
聽到這句話,她心中是歡喜的。
只是,他這句話,是單純的表達愛慕,還是有別的深意呢?
玉卿卿不想問,也不必去問。
不論怎樣,他總不會害她的。
輕輕的抿了笑,臉頰貼著他被咬的地方蹭了蹭,道:“花言巧語。”
“且就饒了你這次吧。”
晏珩聞言,笑聲更是清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