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咬牙切齒,可聲音卻是哽咽的,眼眶也變紅了。
晏珩笑不出了。
眉心要蹙未蹙起,他低低的嘆了一聲,抬手摩挲著她的眼角,輕聲說道:“不用這么解釋,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自然清楚我家的東家最是鐵石心腸的。”
他說完,盯著她眼角的視線轉動著看進了她淺茶色的眼瞳里,輕輕笑了:“只是,不管怎樣,如今咱們到底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話不要說得這么冰涼,聽的人好生難過。”
玉卿卿的鼻頭猛地一酸,眼淚險些掉了下來。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頸間好一會兒,才道:“待到事成,我隨你離開。”
晏珩覺得有一股子酸苦酸苦的氣將他的心包裹了起來,他喉間哽重的一時難以開口,眉頭緊緊的皺著。
他用力的抱緊了她,緩了會兒才道:“是我太自私了,忘了你還有事情要做。”
“不重要。”玉卿卿搖頭,道:“那些事情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你可以釋懷,但我做不到。”晏珩輕輕的托著她的后腦勺,低聲說道:“他們欠你的東西,我要替你拿回來。”
玉卿卿又想起了前世他們在殿上時,他與她說過的話。
她偏頭,親了下他的耳垂,道:“你幫我自然是要為我好,但在我心里,你好我才好。”
“況且,人不能太貪心了。”
“只要有你在,那些人和事,都不重要。”
她稍稍松開了他,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凝著他的眼睛道:“我并非福王的細作,他與皇上的事情我不會摻和,你不必有后顧之憂,只需全心全意的做你自己的事情。”
“還有...。”她抿抿唇,忍著羞赧與慌張,笑的溫柔:“喜歡你,并非奉旨。”
晏珩從來不知道,原來聽一個人說喜歡,是這般令人欣喜若狂的事情。
如今他被皇上棄若敝屣,在京中這地界,成了一塊沒人敢碰的火炭。
可她卻不怕。
這會子小心翼翼的將他捧在手心里,是用心愛護的。
他捉住她的手,壓在了他的心口上,而后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俯首噙住了她的唇。
傅言明忙完了衙中事務,來到了玉府上。
自傅時雨回來后,他接連來了數次,可傅時雨卻像是鐵了心一般,次次用不同的理由搪塞他。
知女莫若父,傅言明還是極其了解傅時雨的,他猜想傅時雨一定是誤會了什么,這才躲著不敢見他的。
聽完水蓮的話后,他起身道:“帶我去她的院子。”
水蓮聞言有些驚慌無措,嚅嚅著嘴角,不知該應還是不該應。
傅言明走出兩步看水蓮并未跟上來,不免心下大怒。
他能容忍傅時雨,卻不代表他會去容忍一個婢女!
寒眉冷斥道:“看來這些日子你在玉府住的很是順心。”
“但就算再順心,也不要忘了,你的命捏在誰的手上!”
水蓮因著服侍傅時雨的緣故,所以很得傅言明的看重,就是在玉府里,馬氏也要給她兩分顏面的。
這樣的話她還是頭一次聽到,不覺心下凜然,后脊生寒。
她忙垂下了頭,態度恭謹的認了錯,而后領著傅言明去了秋水苑。
因著玉知杭不在府,馬氏不好招待傅言明,只說是病著,唯恐過了病氣。
得知傅言明去了秋水苑,忙遣了翟茹去送茶點,順便打探打探傅言明因何而來,父女二人交談了什么。
可傅言明一到秋水苑便直入內室,房門一關,連水蓮都被排在門外,翟茹自是什么都沒探聽到的。
玉知杭回府后,與馬氏一起去了秋水苑,就看傅時雨正吩咐著水蓮收拾行李。
馬氏見狀忙問道:“卿卿這是要做什么?”
傅時雨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著一柄象牙做柄的團花團扇賞玩,循聲看過去,瞧見二人她笑著站起了身,道:“夫君他幾次來請,我若再不回去,恐他要多想了。”
馬氏聞言面上笑意微頓。
傅時雨這般驕縱的人,豈會在意江明磊多想不多想?
這話明顯是托辭!
傅言明前腳走,傅時雨后腳便開始收拾行李了,且瞧著她這模樣,似乎也沒了前幾日的驚懼惶恐。
是傅言明說了什么吧?
馬氏朝玉知杭看了一眼。
玉知杭笑著上前兩步,滿面欣慰的道:“你能如此想,自是極好的。”
“不過,眼下你母親病著,且你也在吃藥養著,住在娘家并無不妥之處,想來子寒不會多想的。”
子寒是江明磊的表字。
“況且病中不宜挪動,你就安心在這里住下,待到大安了,再回去不遲。”
“父親的思慮自是周全的。”傅時雨笑著道:“只是我已經派人去告訴了夫君,說我身體無恙,請他來接。”
“若現在再駁回,怕是有失穩妥,反而讓夫君多想。”
玉知杭蹙眉,與馬氏對了個視線,馬氏沖他搖了搖頭。
雖然這幾日他們明里暗里費了不少說辭來嚇傅時雨,以此留她住下。
但那也只是言語上而已,且說的極其隱晦。
眼下傅時雨要走,定是傅言明的授意,縱是他們不愿,卻不好阻攔。
何況攔的了今日,還能攔明日后日不成?
玉知杭明白這個道理,只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好多留了。”
傅時雨含笑頷首。
江明磊來的很快,寒暄了半盞茶,便提出了告辭。
夫妻二人離開后,玉知杭臉上和善的笑意立刻垮了下來,與身側的馬氏道:“傅言明究竟說了什么?”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
馬氏跟著他回了府里,一邊走一邊道:“他們二人是密談,連水蓮都不知道談了什么,我又如何知曉?”
說著沉吟片息,壓低了聲音又道:“傅時雨躲在這府里,無非是擔心傅言明拘了她送去莊子上。”
“現下她愿意離開,想來是傅言明向她做了保證。”
玉知杭皺眉道:“傅時雨那人沒腦子,之前懼怕傅言明,所以躲著他,咱們說的話她才能聽進心里去。”
“現下他們父女之間除了嫌隙,咱們說過的話恐怕都到了傅言明的耳朵里。”
“咱們的小伎倆,瞞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