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著江明磊那張清冷決絕的臉,嘴邊的話又不自覺的咽了回去。
江明磊聞言站起了身,深深一揖道:“岳父言重了。”
“只是些小事,哪里用的著特意的提及呢?”
“哦?”玉知杭狐疑的看著他,似笑非笑的道:“你既如此認為,那便與我解釋解釋這些日子居在外的因由吧。”
江明磊微微低垂著頭,音調冷清的道:“公務忙,未免驚擾了夫人,便在外歇下了。”
玉知杭聞言皺眉不悅的道:“這算什么理由?”
“再者,你那職上能有什么忙碌的事務!”
江明磊聽著玉知杭話中隱有貶低他職位末微的意思,下頜瞬息便繃緊了。
這會子瞧不上了?
可不正是因為他人微官輕,玉家才敢塞了個冒牌貨給他嗎?
“玉卿卿”也是因此,才敢公然的私會姘頭!
玉知杭看他沉默著不說話,周身的疏離感讓人難以接近。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怎么瞧著都不像是尋常的拌嘴!
他疑惑的朝傅時雨看了過去,就看傅時雨雙目含淚,委屈可憐的望著江明磊的方向,可江明磊卻如石塑一般,半分的眼角都沒給。
玉知杭見狀壓下了心頭的慍怒,嘆了口氣,緩和了聲音道:“這里沒有外人,你且與我如實說。”
“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只是,不論玉知杭怎么問,江明磊都只是說是公務忙。
問到最后玉知杭也是失了耐心,拍桌怒道:“此后無論怎么忙,都不可在外過夜!”
江明磊悶了悶,輕聲應了是。
玉知杭看他應下,怒意稍有和緩:“尋常的拌嘴,何至鬧到如此?被人知道,還不定如何猜疑呢!”
“你也是滿腹經綸的人,如何就不懂得人言可畏?”
“且若你在府,卿卿何至于被人謠傳出那些難聽的話來?”
“而謠傳四起的時候,你又在何處?”
“你捫心自問,可有真的承擔起夫君的責任!”
不說傳言還好,提起傳言,江明磊險些維持不住面上的冷靜。
他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了拳,上下齒死死的咬著。
謠傳?
旁人的是謠傳,但“玉卿卿”的可不是!
他不在府,“玉卿卿”才有了機會與人私會。
現下,他們反而倒打一耙,將所有的罪名都栽在了他的頭上。
欺人如此,恨意燒灼的江明磊的心血都要沸騰了!
玉知杭說的口干舌燥,卻只聽到了一句極冷的:“小婿知錯。”
玉知杭并未從江明磊身上看到絲毫知錯的意思。
但傅時雨不是他的女兒。
這架意思著勸一勸也就行了。
把江明磊勸回去,就算是給了傅言明交代了。
故而玉知杭雖然有些不喜江明磊的態度,卻也沒多說什么,欣慰的點了點頭,送走了二人。
馬車上,傅時雨看著對面閉目養神的人。
看著看著,眸光便由嗔惱變成了憤恨!
若依著她先前的性子,江明磊此般冷待她,她必然要大鬧一場的。
但看他瘦脫了相的模樣,她又把怒意壓了下去。
馬車停下,二人一句話都未說。
入了府,一個去了前院一個往后院走。
如此過了三五日,傅時雨又回了玉府。
馬氏看傅時雨來就有些頭疼。
她和江明磊的官司不是都解決了嗎?這會子又來做什么?!
但瞧她這泫然欲泣的模樣,馬氏又舒展了眉間皺褶,唇邊揚起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來:“這是怎么了?”
傅時雨在椅子上坐下,有些無聊的絞著手上的帕子,語調溫吞的道:“上次母親說起給夫君納妾的事情,我不太懂其中的門道,今日特來問問,希望母親教我。”
打小她在母親的陪伴下學了很多東西,京中貴女會的,她都會。
可是她的母親卻沒教過她夫妻之道,更沒有教過她如何幫夫君納妾。
她身邊只有一個未成親的水蓮,這樣的事情,她連問一問都找不到人。
這才不得已來到了馬氏面前。
馬氏聽言震的幾息沒回神。
她沒聽錯吧?
傅時雨要干什么??
她竟要給江明磊納妾!!
老天爺,她這是著了什么魔了?
上次她只是隨口一說,就險些被憤怒的傅時雨給掐死,這才數日未見,她竟改了心思?
傅時雨問后沒聽到回答,有些疑惑的看向馬氏,瞧她震驚的模樣,傅時雨的眼眶更是紅了兩分。
倒不是見了馬氏這個“母親”后生出了委屈感,而是她看著馬氏的神情,心頭突然察覺到了屈辱。
“你,你...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說不提這件事情了嗎?”馬氏上前拉住了傅時雨的手,引著她在美人榻上坐下,溫聲問道:“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如此細問,倒不是擔心什么,純粹是馬氏心中好奇,想要聽一聽這其中的細節。
傅時雨既然求到了馬氏的跟前,便猜到了她會細問。
她偏著頭,眸光細冷的審視著馬氏面上的慈愛,嘴角帶出了些笑意來:“上次母親不是說,這妾早晚都要納。”
“既然是早晚的事兒,那就沒什么可耽擱的了。”
馬氏料到了她不會說。
聞言也不意外,笑著點點頭,夸贊道:“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傅時雨聽了“懂事”二字,唇邊的笑意變得諷刺起來。
她又何曾想要“懂事”呢?
自那日回府后,江明磊便未去后院見過她一面。
還是昨晚她被水蓮勸著去了前院,可一餐飯未用完,江明磊就提出了和離。
她自然是不會同意的。
誰知江明磊就順勢提出了要納妾的話兒來。
她這才明白,原來和離是假,用和離做要挾,納妾才是他的目的。
想到他居在外不回府的事情,傅時雨自然而然的認為他在外面養了女子了,可追問之下卻被否定了。
“這納妾,自然是要選聽話的。”
“最好是家生的奴才,一家子的命都捏在你手里,她此后不論怎樣,都是不敢忤逆于你的。”
聽著馬氏的話,傅時雨回了神。
成親的日子還短,奴才或是玉府帶去的,或是傅言明悄悄給她的。
卻都不是家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