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看著她的眼睛,溫聲應是。
玉卿卿聞言唇邊抿出了笑,道:“眼睛瞧不見,可否勞煩你抱我入轎啊?”
晏珩皺了皺眉。
玉卿卿察覺他沉默,撇撇嘴道:“不愿意就算了。”說著松開他就要走。
晏珩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瞧她眉眼帶笑的偏頭看回來,他無奈失笑:“小丫頭,說你膽子大,你還真就不管不顧起來了?”
在沒搞清楚陘思歸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之前,他是不敢將他們的關系宣揚出來,免得她被冷刀冷箭波及。
但瞧她這模樣,似乎是要宣示主權,占領陣地了。
玉卿卿被他看透了心思,有些羞赧的垂眼輕笑:“可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自然。”晏珩說著彎腰將人抱了起來,穩步往外走去。
鋪外這二百御林軍是清楚的知道晏珩的。
眼瞧著晏珩如同懷抱珍寶一般的將蘇禪衣放進了轎子里,都是驚得瞠目結舌。
他們跟隨晏珩多年,從未見過晏珩與任何一位女子有過肌膚接觸。
這位蘇掌柜是個什么來頭,竟能讓晏珩做到這個地步?
晏珩放她坐穩,道:“我等你回來。”
掌心摸索著貼在他臉上,玉卿卿含笑道:“放心。”
晏珩哪里能放的下心?
皺了皺眉,矮身退了出來,環視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福生身上,道:“我東家眼睛不好,這一路上小心些,莫要磕著碰著了她。”
福生將晏珩對蘇禪衣的態度看在眼底,笑吟吟的道:“晏公子多慮了,蘇掌柜是皇上請去的客人,我等自然要恭敬小心的對待的。”
晏珩沒什么笑意的扯了扯唇角。
轎夫穩穩的起轎,玉卿卿靠在角落里,想著皇上會與她說什么?
亦或者是,又要她做什么事情?
卻忽聽轎簾外有人低聲驚訝道:“晏都督在后面跟著,是否要報給福生公公?”
“不可。福生公公領了皇命出宮,為了完成命令他可不怕事情鬧大。”
“可我怕。”
“怕什么?”
“我怕待會兒行到暗處,都督悄默聲的就把咱們給辦了。”
“不可能,都督身邊現在沒什么可用的人,他不會做傻事的!”
“可都督的心上人可在轎子里坐著,怎能保證他還有冷靜?”
“都督若是有心做什么,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可不是,明處暗處對都督而言,又有何區別?”
“你這鼠膽,想太多。”
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談聲落在玉卿卿的耳朵里,平靜的心境起了溫柔的漣漪。
陘思歸抵京并大肆找尋夫婿,而天定帝卻無所做為,依照國之局面來看,割地做嫁妝的事情算是已經坐實了。
天定帝做下這窩囊的事情,永州也可師出有名了。
而現已六月中旬,前世福王是九月兵變的。
眼下不論天定帝和陘思歸有什么謀算,只要他們拖延兩個半月,便可逢兇化吉了。
看著轎子進了宮門,晏珩站住了腳。
守門的御林軍看到晏珩,還以為看錯了,眨眨眼確定是晏珩無疑后,他們頓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相互對了個視線后,他們懼是朝著晏珩站著的方向揖了揖手。
玉卿卿還以為皇上找她來是為了陘思歸看上晏珩的事情,卻沒想到皇上找她來,是要她勸著晏珩官復原職。
聽完了皇上的話,玉卿卿很是愣了愣神。
她沒聽錯吧?
皇上看她不語,未在繼續說下去,轉而問起了她的眼睛:“大夫如何診治的?可有痊愈的希望?”
玉卿卿垂首含笑道:“多謝皇上垂問,民女這雙眼睛,大抵是無法痊愈的了。”
皇上端著燈燭走下高臺,來到她身前。
用燈燭的光亮晃了晃她的眼睛。
瞧著她滯澀的眸光,皇上心頭沉了沉:“是晏珩做的吧。”
玉卿卿笑著,沒說話。
皇上上下審視著她,嘴邊笑意泛了冷意:“朕還以為那日后不久,便可收到你的死訊。”
“沒想到,晏珩他收了手。”
“一雙眼睛換一條命,也算是一樁不虧的買賣了。”
“但你的身份,與晏珩注定是不匹配的,更不用說瞎了一雙眼了。”
玉卿卿笑意不改,平靜且溫吞的道:“皇上您究竟想說什么?”
“民女的腦子愚鈍的很,您這般拐外抹角,民女實在聽不明白。”
皇上聞言笑意微斂,轉身走回了高臺,道:“朕幫你治眼睛,并且賞你個縣主的封號,再賜婚給晏珩。”
聽了這話,玉卿卿的眉頭輕挑了下:“民女的運道差得很,這樣的好事是不會落在民女的頭上的。”
皇上道:“朕一言九鼎,豈有誆騙的道理?”
玉卿卿笑問:“那不知,條件是什么呢?”
皇上道:“讓晏珩答應與南涼聯姻,并且官復原職。”
這段時間,皇上冷靜了下來,他想了很多。
不論他如何貶低晏珩,都不能掩蓋住晏珩身上的光芒。
他是一把絕佳利刃。
而眼下,南涼看上了這把利刃,想要趁著他們君臣生嫌,偷取了去。
他花費了十數年栽培出的人,就算是毀了,也絕不會拱手讓與他人。
如今南涼虎視眈眈,皇上需要一個人來震懾。
而陘思歸既然選中了晏珩,那他不如趁此機會把晏珩的身份重新提起來。
對外,刃之鋒利,必可幫他鞏固山河。
對內,也可制衡陘思歸。
稍一思索,玉卿卿便琢磨透了皇上的思量。
眼底的嘲弄一閃而過:“皇上您說笑了。”
“民女只是一個瞎了眼的病弱之人,如何能有皇上說的這般能耐?”
皇上睇著她,冷笑了下:“你行的。”
“你能讓晏珩饒你一命,并且讓他喜歡上你,足證明你有朕說的這個心機謀略。”
玉卿卿發覺,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摻雜了陰謀的成分。
這樣的人,可曾真的體會過心意的厚重與純粹呢?
“若民女不答應呢?”
皇上聽言從鼻孔中發出一聲低淺的輕嗤,嘲弄極了。
他靠進了椅子里,饒有興致的看著殿中的人:“朕有的是辦法讓晏珩依著朕的想法行事,今日找你來說了這些話,只是方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