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等了快半個時辰,雷正韞才出現。
雷云厲忙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畢恭畢敬的請安。
雷正韞站在他身前,看著他,打量片刻笑著道:“長高了不少,也健壯堅毅了。”
“這些年辛苦了,差事辦得極好,為父很是欣慰。”
雷云厲鮮少聽到雷正韞的夸獎。
此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他有一瞬的怔忡,怔忡過后嘴角動了動,有極淺的笑意:“多謝父親夸獎。”
“這些年,父親身體可還好?”
“好。”雷正韞很是爽朗的笑著道:“家中一切都好。”
說著彎腰將人扶了起來:“可用過晚膳了?”
雷云厲站起身,搖了搖頭:“想與父親一起用的。”
雷正韞聞言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吩咐李毅道:“讓廚房準備些酒水吃食送過來。”
李毅頷首就要退出去,雷正韞又道:“順便把云冶云玨請過來。”
聽到這兩個名字,雷云厲嘴角的笑淡了下去,神色也淡漠下來。
雷正韞卻無所察覺,問起了他這一路所發生的事情。
雷云厲一五一十的答了,答過之后眸帶希冀的看著雷正韞,期望著他能問一問這些年他在榆城的事情。
可雷正韞的思想里卻好似根本沒有那些事情,全然沒有提及的意思。
等了會兒,雷云厲便也不抱希望了。
雷云冶和雷云玨到的還算快。
與雷正韞見過禮后,轉身看著雷云厲。
雷云厲起身揖手:“見過兩位兄長。”
“四弟回來了。”雷云冶笑吟吟的說著:“這幾日父親在家中多番夸贊與你,言你如何如何優秀,如何如何像年輕時的他。”
“反之再看我們這做兄長的,可是平庸了許多,因此沒少被父親數落。”
雷云玨沒有開口寒暄的打算,掃了眼雷云厲腰間的佩刀,眸光極冷的轉開了。
雷云厲聽了這話,心有雀喜的朝雷正韞看了過去,卻只看到了一雙平淡的眼睛,他這才明白,雷云冶所說都只是哄他的。
猶如一盆涼水澆了下來,澆滅了心頭的雀喜。
各自落座,雷云厲瞧見了雷云玨雙手腕間的白色紗帶,皺了皺眉道:“二哥的手怎么了?”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雷云玨的臉色徹底的沉了下來。
咬牙克制著怒意,他眥目看向雷云厲,冷哼道:“四弟在京中這月余,難道沒有聽說我這手是怎么回事?”
“又如何明知故問,往人心口上扎刀子呢?”
雷云冶橫了雷云玨一眼,低聲埋怨道:“都是自家兄弟,說的什么話?”
雷云厲受了這一通話,有些懵。
掃見了雷正韞微沉的臉色,他忙解釋道:“我確實在京中呆了月余,但一直在宮里,福王的身邊。”
“福王入京后瑣事繁多,我一時還沒來得及了解京中的事情。”
“且我如今名叫夏澤,雷府的事情不敢多做打聽,只等殿下和父親對外恢復我的身份,我才...。”
雷云玨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四弟如今是出息了。”
“助福王殿下從榆城脫困,這一路保駕護航,已然是殿下最信任的左右手了。”
“此后仕途必然是一帆風順的。”
“我這為兄長的還要靠四弟多多提攜了。”
一字一句都帶著刺,聽得雷云厲神色更是冷淡的。
但他卻沒有多做爭執,因為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話。
眸色平靜的望向了雷正韞,心中卻是萬分期待著雷正韞能為他做做主。
可雷正韞只是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不悅的道:“好了,都少說一句吧!”
“究竟要到幾歲才能讓人省心?”
這話固然是在說雷云玨,可何嘗沒把他算在里面呢?雷云厲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
雷云冶看雷正韞動怒,低聲解釋道:“父親息怒。”
“二弟他是心中難過,不是故意與四弟爭執什么的。”
雷正韞聞言看了眼雷云玨的手腕,眼底有疼惜之色,低低的嘆了口氣。
這三個兒子當中,他最滿意的就是雷云玨,可...可晏珩卻把他最中意的孩子給傷了!
先前天定帝偏袒著,他拿晏珩沒有辦法。
但京城已然變了天了,晏珩他再想橫著走,可就要做好斷手斷腳的準備了!
“咱們雷家不缺武將!”
“這些年為父在文職上做的也挺好的。”
“以后你就如為父這般,一樣能為皇上效力!”
“不是說拿刀才行!”
雷云玨不以為然的轉開了臉,并未接話。
雷云厲低垂著頭,同樣沒言語。
李毅提著食盒走進來,擺飯在外面的八仙桌上。
雷正韞剛要說話,雷云玨卻豁然站起了身,冷聲道:“尚在用藥,飲不得酒,未免掃了興,兒子先行離開了。”說著沖雷正韞揖了揖手,抬腳就走了。
雷云冶叫了兩聲,沒把人叫回來,皺眉罵道:“這驢脾氣!”
又恐雷正韞氣惱,忙解釋了幾句。
雷正韞嘆了口氣,道:“你去吧,好好的寬解寬解他。”
雷云冶點頭稱是,與雷云厲招呼了兩句便離開了書房。
眨眼之間四人剩兩人,雷正韞似乎也沒了興致,坐在書桌后捏著眉心沉默。
好一會兒才想起什么,抬起了頭。
瞧見雷云厲站著,他道:“我不餓,你自去用膳吧。”
雷云厲聞言扭頭看了眼桌上的飯菜,垂眼幾息,道:“兒子也不餓。”
“父親今日叫兒子來,是有什么吩咐嗎?”
雷正韞坐直了身子,道:“你如今辦事穩重妥帖,我也沒什么可吩咐的。”
“就是想問一問這路上發生的事情。”
“再者,明日你要出京去永州了,福王妃便是以后的皇后娘娘,這禮數與路途上的安全可萬萬不能懈怠分毫。”
雷云厲低垂著眼睫,靜靜的聽著雷正韞的話,聽他頓住了話頭,才揖手恭敬的答道:“兒子明白,父親放心。”
雷正韞道:“此次再回京,為父便與殿下商議著,尋個合適的時機把你的身份恢復。”
“此后你便可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雷云厲面上沒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極平常的說道:“多謝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