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上被不輕不重的咬了下,玉卿卿有些驚慌,縮了縮脖子,躲開了些。
再聽他說這話,更是羞窘的無措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的縮了回來。
晏珩不動聲色的瞧著她臉紅的模樣,眉峰微挑了下,道:“不哄了?”
玉卿卿怎會聽不出他在調侃她?
一時只覺得屋中炭盆擺多了,溫度太高,她后脊上都有了汗意。
抿了抿唇,她道:“你不是不吃這套嗎?”
晏珩手肘壓在膝蓋上,傾身靠近她,看著她耳垂上淺淺的牙印,溫聲笑道:“吃了后覺得還不錯。”
“...”聽聽,這是人話嗎。
玉卿卿強自鎮定的勻著呼吸,又是抿了抿唇道:“看,看信吧。”
晏珩聽她犯磕巴,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他不笑,玉卿卿也看不到他是個什么樣子,倒還能自欺欺人的繃得住。
他這一笑,玉卿卿整個人都慌了。
臉頰爆燙,無措的張口結舌一陣,她站起身道:“你,你愛看不看,我不管你了。”說著就要朝著記憶里床榻的位置走過去。
晏珩跟著起身,握住了她伸出去探索的手。
玉卿卿側目看過去,抽著手道:“我自己可以的。”
晏珩握緊她的手,笑道:“知道你可以。”
“我家掌柜多厲害,什么都會。”
抽手抽不回,再聽他這么說,玉卿卿忍俊不禁起來。
“誰是你家掌柜?”
“王朝易主,賣身契也燒了,你是自由的了。”
晏珩一聽這話就急了:“你怎么能這樣?”
玉卿卿不解道:“我怎么了?”
晏珩道:“你怎么能買了我,轉頭又不要我?真真是過分。”
玉卿卿聽了這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無奈扶額道:“你就非要這么說話嗎?”
“臉呢?我的晏公子?還要不要了?”
晏珩見她這般模樣,哈哈的笑起來:“在你這,不要也罷。”
玉卿卿簡直拿他沒辦法。
扶著她在榻邊坐下,晏珩將拆了一半的信封拆掉,抖摟開的時候不自覺的舒了一口氣。
玉卿卿聽見了,偏頭看向他。
圈住他的胳膊,歪頭在他肩頭。
晏珩僵了下,偏頭垂眼看她一眼,而后唇邊帶了笑,腦袋一歪疊著壓在了她的腦袋上。
信上詳細寫了南涼的朝局,以及陘家的情況。
二十五年前,陘家確實是丟了嫡子陘周。
這些年陘乇戎明里暗里派了無數的人找尋嫡子,耗費巨大。
而近來不知是有了眉目還是放棄了,派去各地的人都有序的撤了回來。
調查之下,猜測應該是找到了陘周的行蹤,因為陘乇戎的病況明顯好了許多,都說心疾要用心藥醫,嫡子陘周明顯就是陘乇戎的心疾。
再結合著他前些日子調查的關于苦海的來龍去脈,他的身世真相似乎沒什么好質疑的了。
丟開第一張信箋,他開始看第二張。
第二張上面寫的是南涼國中的消息。
南涼國中,攝政王的勢力遮天蔽的南涼小皇上夾縫生存,屢屢退讓。
龍虎之斗,一觸即發。
只是這弱龍明顯被猛虎踩住了頸子了,想要翻盤,恐怕不容易。
莫名的,晏珩想到了自身...再往下看,果然寫著護國王陘乇戎近來多番密見小皇上的話。
而也是小皇上力排眾議,將繼續攻打大庸的命令改成了和親,陘思歸到了大庸后,從千萬的好男兒中,偏偏選中了他這個未在名冊上的人。
這么看下來,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在幫助南涼小皇上鞏固皇位,侵略大庸的事情上,他或許有些用處。
只是,他們憑什么認為他會回去幫他們呢?
若他真的是陘乇戎思念找尋了二十五年的人,為何不自己親自露面來接?
手里的信箋脫了手,他看著空空的手掌,笑了笑。
“晏珩?”玉卿卿察覺他呼吸急重,皺眉擔憂道:“你還好吧?”
“你知道嗎?”晏珩看著燒的火紅的炭盆,笑著道:“幼時我一直輾轉被買賣,因著我小時候腦袋受過傷,比起同齡的孩子來顯得有些木訥呆滯,故而就算是賣的便宜,也極少有人愿意買。”
“就算是買回去了,也覺得沒用,很快又退回去。”
“伢婆便覺得我很晦氣,挨打挨罵挨餓挨凍都是尋常事情。”
“我以為我會很快死去,偶然在街角看到送喪的隊伍,我都會盯著棺材看很久,想著要不要跟過去,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扒開土堆,悄悄的躺進去,也算是有了個死后容身的地方。”
“可誰能幫我把土填回去呢?”
“若被他們的親人發現,定然是要把我揪出來打的。”
“死后若再被人打,可是太凄慘了,我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后來,我沒死,還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被燕王買了回去,在那個不見天日,泯滅人性的圈子里廝殺了幾年,終于長成了一只惡狼。”
“也因此,我算是有了點用處,被燕王選出來留在身邊派遣差事。”
“你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幾歲嗎?”
“是八九歲的時候。”
“與我而言,那把刀真的很沉。”
他的聲音又低又平緩,字里行間全無半分的情緒,好似這些事與他無關。
可他越是平靜,插在心口的那把刀就越是深入,玉卿卿痛極了。
“晏珩...別難過。”
“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難過。”
晏珩聞言偏頭看她,瞧見她臉上的眼淚,蹙了蹙眉頭。
玉卿卿坐直身子,抬手往他的臉上摸,想要知道他此刻是個什么表情。
晏珩往后避了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后用另一只手給她擦著眼淚。
她總是這么出乎意料。
他說了這么多,她竟然絲毫懼意都沒有。
擦了淚,晏珩握著她的手,貼在了他的臉上:“放心,我不難過。”
玉卿卿的手指劃過他的眉,濕潤的眼角,臉頰,上翹的嘴角。
晏珩捉住她的手,在唇邊親了下,笑著道:“雖然不難過,但你若執意要哄我,我也是很開心的。”
玉卿卿笑了笑,伸手抱住了他。
晏珩抬手回擁了她,臉埋進了她的頸窩里。
久久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