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將厚厚的幾籮筐卷宗抬進來,眾人都傻眼了。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倒覺得比想象中少很多了。
眾人紛紛陷入奮戰。
李長博沒想到付拾一竟然也識字,能看卷宗,一時有些意外:“付小娘子讀過書?”
付拾一“嗯”了一聲,輕聲道:“我阿耶認字,他教的我。”不過更多,是在付家時候學的。
李長博了然點頭:“令尊很是疼付小娘子。”
女子認字的也不少,不過也僅僅是不當睜眼瞎,能寫名字就好的程度。
像是上官婉兒那樣的才女,還是稀少的。
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讀書認字的就更少了。
付拾一陷入回憶片刻,回過神來淺淺一笑,眉眼俱是柔和下來:“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李長博還想再說幾句,謝雙繁卻叫他:“你來看看,這樁案子。”
李長博便快步過去了。
付拾一也認真看卷宗。
她看的是更早的卷宗,八九年往上。
謝雙繁指著手里卷宗,皺眉問李長博:“這個案子,像不像?”
李長博飛快看完,頓時也皺眉:“付小娘子你來看看。”
付拾一只能過去看。
鐘約寒和徐雙魚也湊過去。
案子是蘇州郡的案子。
卷宗上寫道:去歲十月,書生王氏謝春,在客棧亡故。兇殺,勒亡,身上多傷痕,下體失蹤,其狀甚慘。隔壁客,于下午曾聽見異樣聲響,未查看。王謝春書童逃亡。追捕不得。
付拾一忍不住吐槽:“這也太簡單了。其他信息半點也無。比如身體里是否被人塞入異物。比如是否有龍陽之好——”
李長博沉吟片刻:“可叫人去一趟蘇州府,只是一路上至少要月余——”
鐘約寒輕聲開口:“不過的確是像我們的案子。”
“如果是連環殺人,兇手不會只殺一人。”付拾一沉吟片刻,“再看看別的卷宗。”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
十二月時候,又死了一個人,這一次,也是捂死的,同樣也是被割走了下體。
不過,也只僅僅有兩樁。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傳統驗尸,真的會漏掉許多東西。”
比如身體里是否有異物——
鐘約寒和徐雙魚都莫名有點兒羞愧……
李長博咳嗽一聲:“所以才需要年輕一輩更加努力改善這些。”
出了兩個案子,蘇州府是必須要派人去一趟了。
唯一的遺憾,是兩個卷宗,并沒有替這個案子提供更多線索。
付拾一覺得頭疼。
謝雙繁好歹樂觀一點:“至少證明了,兇手是從蘇州府那邊過來的。”
李長博眉心都皺起來:“人海茫茫,這一條信息,又有多大用處。”
長安城是什么地方?是大唐最繁華的地方!
天底下的人,莫不以長安城為向往!
長安城每天進進出出的人,數不勝數!
謝雙繁寬慰他:“好歹是個信息。”
付拾一想了一陣子,反倒是覺得謝雙繁樂觀是對的:“其實咱們手里的信息已經不少了。體內異物來歷,兩個死者共同接觸過的人,再加上這些人里,只需要排查從蘇州府過來的……”
“不,還有一條。”李長博忽然也想到了:“厲海他們查出,南風館里有一個新買的少年,失蹤了。”
付拾一腦子里靈光一閃:“英雄救美?”
眾人齊刷刷看住她,有點無語凝噎:這算是什么英雄救美——
李長博卻明白付拾一的意思:“可奴或許并不愿意。而郭先蓓和趙熙還交換了書童用,更讓可奴覺得痛楚?至于賣進南風館里的少年,都是命苦的孩子……”
付拾一連連點頭:“年少,被強迫,受到非人的凌辱……這是兩個人身上共有的特征。”
李長博微微一笑:“最關鍵的是,兩個人都失蹤了。去向不明。”
只有可奴一個人逃走了,還可以懷疑是可奴。
可若是兩個都逃走了,就肯定不是他們兩人了。
鐘約寒若有所思:“那可奴他們,是否知道內幕——”
徐雙魚這回總算是機靈了一回:“肯定知道!”
鐘約寒:“為什么?”
徐雙魚理所當然:“不然怎么能跑得那么恰到好處?說不定人就是他們叫來的,又是他們幫著逃跑的——”
付拾一樂了:“難得雙魚今天腦子靈敏一回,看來豬腦沒白吃。”
徐雙魚臉都紅彤彤,“付小娘子!”
付拾一本正經逗他:“叫姐姐。”
徐雙魚:……
鐘約寒拽他一把:“走吧,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
師弟太傻,遠不是付拾一的對手!
付拾一笑瞇瞇看著徐雙魚被拖走,心情舒暢:果然還是要有吉祥物!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李縣令不要這么垂頭喪氣了。這樁案子本就復雜——”
李長博卻深深憂慮:“我是怕再死人。”
付拾一想到這個,剛好一點的心情,頓時就沉甸甸的。
長安縣里的人,因為李長博的態度,一時之間也都有點兒心情沉重。
徐坤那頭,更是焦頭爛額。
偏偏案子的線索,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無所獲。
趙熙和錢宦兩個人接觸的人里,不少都是蘇杭兩個地方過來的。
那地方是魚米之鄉,多出富庶商賈。
而且綢緞和茶葉,在那邊都是出產頗多。
這些商賈來到長安做生意,少不得就要去平康坊里轉幾圈——
一連過去三日,也沒有新的進展。
謝雙繁胡子都揪掉了許多。
李長博更是愁眉不展。
好在這幾天也沒有新的案子,付拾一又清閑下來,每日除了擺攤,就是侍弄貓奴和自己的菜地。
這天早起天就有些陰沉,付拾一覺得是要下大雨了。
畢竟,這都已經是入了夏——
不過出攤還是要出的。
劉大郎今兒在家,看見付拾一收拾東西就攔她:“今天天不好,要不然就別出去了——”
付拾一搖頭:“就算不出攤,也要去衙門轉一圈。”
劉大郎斟酌一下:“你現在既在衙門當差,這個生意——”
付拾一知道他想說什么,搖搖頭:“光靠當差,可買不起房。再說了,閑著也是閑著,我也喜歡賺錢。”
劉大郎不言語了,嘆了一口氣:“那我送你去。”。
付拾一笑瞇瞇:“不用,阿兄在家看著,萬一下雨了,留神別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