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尸就不必說了，自是家族所傳。”付拾一咳嗽一聲，繼而長長嘆息：“但是陛下挨過餓嗎？”
這話給所有人都問懵了。
陛下想了想，給了個肯定回答：“領軍打仗，自然也是挨餓過的。”
“那只是幾日，只是因為許是沒有時間，或是條件不允許。可陛下沒有常年挨餓過吧？”付拾一繼續往下說，臉上全是苦笑：“我挨餓過。當年目睹了殺人和大火之后，我和梨奴不敢走大路，不敢去有人的地方。我們一直在挨餓。”
“最后真的感覺會被餓死。”
挨餓是真的，但是沒那么夸張。畢竟蜀地產物豐饒，說實話，吃的也不少。
而且她還是成年人，自然不可能真的面臨餓死。
“那時候我就想，我以后長大了，要吃遍天下所有好吃的東西。”付拾一想起了某位水稻專家，于是抄襲了他的話：“我還想，要是天底下的所有人，都不會挨餓就好了。谷子能有樹那么高，一顆谷粒能有拳頭大，一頓吃一顆就能飽肚子，那該多好？”
“挨過了餓。在別人眼里覺得好看的東西，我第一個想的，是能不能吃。”付拾一輕嘆：“所以我把能試的都試過。”
“反正時間也多，又不用去學堂讀書，就沒事兒瞎琢磨唄。這里看看，那里看看，自然很多東西，就琢磨出來了。”付拾一咳嗽一聲，說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話：“或許這就是上天給我的使命吧。或許這就叫天賦吧。”
“不過，說真的，油菜真的很好的，嫩的時候能掐下來吃，開花了能釀蜜，結果了可以榨油——”付拾一悄悄咽了一口口水，想起了油菜花節。那可真香啊，而且金燦燦的可真好看啊……還有菜花蜜，也好甜啊。
明明剛才還有些沉重的氣氛，被付拾一這么一說，登時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感覺。
陛下是看過蕓苔開花的，金燦燦的確很好看。但是他從沒有往吃上想過——可是現在被付拾一這么一說！！！
他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付拾一說得興起，就干脆放飛了思想：“其實想想，現在的人就是太風雅了。光想著賞花，就沒想過吃這個事情。你看，梨花好看吧？為啥不養蜜蜂呢？采點蜜，多好啊。還有桃花——櫻桃花都是可以采蜜的！但是這些都不夠好，畢竟結果了也不好保存。但是油菜就不一樣！看完了還能榨油吃，多好啊！”
“就是種稻谷也是，還可以養一點魚嘛！反正有水！就算魚長不了多大，是不是能喂點雞鴨？這不是又能吃螺螄小魚，最后又能吃雞鴨肉？就算不殺了吃肉，吃蛋也可以啊！”
付拾一不著痕跡的吸溜了一口口水：“再來說山林里的地，這些地方是種不了稻谷麥子，但是我們可以改變思路，種點中藥材，種點香料嘛！反正這些東西貴，有的一長就是好幾年，注意著點別讓野草蓋了就行。其他的基本靠天就是——”
“還有那個野草，打回家，喂豬不好嗎？喂上一年，年底還能殺個年豬呢。”付拾一想起了過年殺年豬的情景，有點兒懷念：“過年了，家里人吃點肉，它不香嗎？”
陛下心中蠢蠢欲動，但是理智還是存在的：“豬是腌臜之物，住得不潔，吃得也不干凈，不妥。”
說起這個，付拾一就來氣：“話不能這么說！陛下您這是偏見！羊好吃嗎？好吃可不好養啊！而且長得還慢！可是豬不一樣！人吃的它都能吃！”
“人不吃的，它也能吃！”付拾一圈重點：“這就代表好養活！好養活，不愛生病，就意味著能出肉！而且最關鍵的是！它其實也愛干凈！誰不知道，臟污的地方容易藏污納垢，容易有疫病滋生？真要養豬，那就真不能像是那些不愛干凈的懶蛋那樣養！”
“定期打掃豬圈就不說了，豬糞清理出來，還能做肥料呢。而且要給豬用干草做窩。有條件的，要通風，要經常熏點艾草。最好是能給豬定期洗澡！”
高力士聽得咂舌：“這不是跟養祖宗了一樣？養個寵物都沒有這么精心！”
付拾一加強語氣：“一切都是為了吃肉！為了吃上放心肉！干凈肉！”
豬圈不干凈，豬瘟一旦發展，那什么擴大養殖規模都是扯淡！
她默默補充一句：“其實要也和羊一樣是放養，那也沒這么些問題。那些羊，看著干凈不就還是因為是放養么？上次沈鏡秉那案子，那些個暫時擱羊的地方，都多臟啊——”
為了更有說服力，付拾一還舉例子：“別說豬牛羊，就算是人，天天呆在一個屋子里，不洗澡，不倒馬桶——”
陛下承受不住，出聲阻攔：“付小娘子還是別說了。你說的都很對！”
高力士也瘋狂點頭：再說下去，就該聞見那味了！
完事兒兩人還隱蔽又同情的看了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都不好意思張嘴：其實付小娘子平時不這樣……
杜太夫人聽得津津有味，“付小娘子說得的確很是。關鍵是怎么養。若真能養成，家家戶戶都能吃上油——”
“別的不說，就算是點上燈也行啊。”付拾一再度腦洞大開：“每天夜里舍不得點燈，勞動力就等于是白費了。如果能舍得點燈，女人們晚上也能做點針線紡織，男人們也能做點木匠活什么的，哪怕編個草鞋呢？不也算是多個致富的法子嗎？”
“掙錢多了，養活的人也自然能多。到時候，更多的人去開荒種地，去邊關守衛家國，咱們大唐該多繁榮啊——”
陛下被付拾一的滿臉憧憬給逗笑了：“照著你這么說，種個蕓薹，養個豬，就能讓咱們大唐更好了？”
付拾一搖頭，搬出了致富經：“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多種樹。”
眾人：？？？好像還挺順口？
陛下笑得停不下來：“那你倒是說說，為什么要修路？多生孩子我倒是明白，可多種樹又是什么緣故？”
付拾一：……我也是腦子一熱就這么順口搬出來了，修路好解釋，生孩子種樹，我也沒太明白這個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