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氏自己說完了之后,就發現付拾一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被這種眼神看久了,周王氏陡然就有點兒渾身發毛。
然后漸漸的,也就回過神來。
這么一琢磨過來,周王氏的臉色,也就一下子變了。
周王氏盯著付拾一,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你個小賤人在套我話——”
付拾一被她這么一質問,就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的給出了建議:“我建議你還是就認了吧!”
李長博領著眾人從屋里出來,一群人默默的將周王氏團團圍住,只是用目光就將周王氏的火氣壓了下去。
隨后,李長博淡淡道:“付小娘子有官職在身,對她不敬,拉下去打五個板子。”
付拾一沒阻攔,心里頭有點甜滋滋:原來這就是權勢帶來的爽快嗎!啊原來做官這么美好!!!
李長博分神看了付拾一一眼,見付拾一沒有半點不痛快,便放了心。而后就叫人去將周永吉帶來問話。
結果還真不用跑這一趟,因為周永吉自己過來了。
大概是聽說周王氏被“請”來了衙門,他是有些不放心。
王二祥摩拳擦掌滿臉歡喜:“來得正好!”
去將周永吉“請”過來之后,正好周王氏的板子也打完了。
周永吉一看自家婆娘趴在地上被拖進來的架勢,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李長博淡淡道:“出言不遜,忤逆官員。”
周永吉一下子就噤了聲,只是不停的去偷看周王氏。
周王氏也干脆,哭道:“當家的,哎喲,當家的,我可受了罪了!他們真的不是人啊——他們套的話——”
她這一哭喊,嚇得周永吉恨不得撲上去將周王氏的嘴巴堵住:這都挨了打,還不消停!
不過不用周永吉說話,也不用周永吉動作,厲海一腳尖輕踢,就讓周王氏自動消了聲。
周王氏只眼珠子亂轉的看周永吉,什么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可是周永吉哪里有什么辦法?
打破這個氣氛的,還是李長博。
李長博似笑非笑看一眼周永吉,聲音淡淡:“你妻子已經將實情告訴我們了。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什、什么實情?”周永吉還沒開口,就先吞了一口唾沫。
然而在場的沒有一個人回答他,有的,只是看笑話一樣的表情和眼神。
周王氏倒是想說,不過厲海剛提了提腳,她就一下子退縮了。不得不說,夫妻感情在這個時候,就顯示出它的濃度了。
周永吉遲遲沒有開口,付拾一就“好心”提醒了一句:“我來提示一下,杏仁糕和砒霜,還有侯鑫?”
這下周永吉的樣子,活脫脫像是個屁股著了火的猴,就差上躥下跳了。
他想跳來的,可惜被周圍人的警告目光硬生生鎮壓。最終,他強自鎮定下來,道:“什么杏仁糕和砒霜的,我怎么聽不明白?侯鑫?侯鑫的案子有進展了?”
付拾一忍不住有點發笑:什么叫自欺欺人?這就叫。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蒙混過關?
李長博甚至特地問了周永吉一句:“你覺得,我們衙門的人,都是傻子?”
他的語氣很誠懇。
周永吉一下就萎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耷拉了,不過也沒耷拉太久,很快他就又小聲說:“我其實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知道那個杏仁糕有毒——”
“她買了砒霜藥耗子,還放進杏仁糕里。我那天去給侯鑫送行,正愁沒有送別禮,剛好看到杏仁糕,就提著去了。”
周永吉跪下來,一個大男人竟然哭嚎起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也萬萬不能給他啊!”
那樣子,瞧著是真的傷心。
付拾一都快笑了。
李長博也是被這個話弄得惡心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徐徐反問:“當時不知,事后總該知道吧?”
這下,周永吉是真的徹底安靜了。
“還有一件事情,我琢磨許久,就在剛才,忽然想通了,只是還有些疑惑,不如周掌柜就與我解惑?”李長博如此開口,語氣里還真有幾分詢問和商量。
周永吉抬頭看了李長博一眼,更加耷拉下去,也到底沒敢說出半個拒絕的字眼。
李長博就問了下去:“陳七狗當時說,他是去給侯鑫送貨。在那時候,你恐怕就知曉那點心有毒了吧?”
周永吉瑟縮一下,沒有回答。
但是這個時候,沉默其實就是回答。
李長博目光銳利幾分,落在周永吉身上,周永吉仿佛有所感,又縮了縮脖子。良久還是小聲的應了:“是。”
這下,所有猜測都得到了證實。
但是顯然李長博還沒問完:“那么,你給陳七狗準備的布匹,是原本侯鑫定的貨嗎?”
這個問題,周永吉又沉默了。
不過這一次李長博沒等著讓他回答,反倒是說了句:“不是,對吧?你知道那砒霜量大,很可能人已經死了。所以你就靈機一動,心想反正也沒人知道侯鑫定了多少貨,定了什么貨,就隨便裝了一點。”
“只是你想的是讓陳七狗去捅破這個事情呢,還是早就猜到陳七狗很有可能會私吞貨物,將尸體處理了?”
“你視財如命,小氣吝嗇。對侯鑫如此大方,是為什么?”
“而陳七狗偷賣貨物,你明明發現卻沒有鬧大,反而有點縱容,又是為什么?”
最終李長博似笑非笑的盯著周永吉這么問了一句:“到底你是不知情誤殺了侯鑫呢,還是明知道那里頭都是砒霜,故意害死侯鑫呢?畢竟,他也不打算再和你合作了,不是嗎?你這樣做,還可以再吞一次貨款,一次性將錢賺夠了——”
周永吉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
而其他人也是陷入了沉默,心里頭不斷的想這李長博剛才說的問題。
只是,誰也只能是模棱兩可的猜測,誰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樣。
就連周王氏,也是一臉驚愕。
屋中一片靜默,安靜得幾乎可以聽見周永吉的粗重呼吸。
付拾一輕聲開口:“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而且,你其實是個連伙計工錢都要算計的人。陳七狗說過,他弄壞布匹,你總說那是十分貴重的,然后克扣他的工錢,用來賠償。”
“但是你店鋪里,并沒有很多金貴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