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付拾一這么說,那就不可能是先輩留下來的。
一定是最近一年才被放進去的。
只是這個孩子到底是誰?從哪里來?這個事情現在就無從考量。
所以最終李長博就只能讓里正去附近幾個村里問問。
而這頭就由付拾一先驗驗看。
付拾一先將整個骨頭拼出骨架的形狀來。
讓每一塊骨頭都在它應該呆的位置。
這樣一來就知道了孩子的身高。
付拾一比了一下:“大概就剛剛到,我小肚子這么高。”
她皺了皺眉頭:“那這個孩子怕是有點營養不良吧。10歲了,這個身高明顯有些偏矮了。”
李長博對比了一下,也是點頭:“矮了不少。”
“可能是的確有些缺鈣。骨頭不算特別密實,就連牙齒也有點稀疏。”付拾一仔細的看了看這幾個特征之后就得出了這么一個結論來:“要么是有病,要么就是真的生活條件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恐怕饑一頓飽一頓的。”
這年頭雖然肉不是能夠頓頓吃得上,但是蛋白質和鈣還是不缺的。
一般來說,小孩子的發育是不會有任何問題。
所以突然出來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奇怪。
隨后付拾一又指給李長博看:“而且你們看這個顱骨明顯的缺了一大塊。”
“邊緣很不整齊,而且還有放射性的裂紋。”
李長博微微揚眉,瞬間就明白了付拾一的意思:“所以這個孩子是被人砸死的?”
“不一定。我覺得這一塊應該是在死后被砸的。”付拾一指著頭頂上那一個大洞給李長博看:“這個洞太大了。而且所有的骨頭裂紋和斷面處都沒有太多污染。”
“但是你在看后腦勺這一塊。這里有個凹陷。也被砸得骨裂了。”
付拾一將顱骨翻過來,同樣指給李長博看:“你仔細看這一塊的骨頭裂縫處,是不是顏色稍深?這說明血跡滲透了進去。一般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當時人還活著,骨頭會愈合。”
“所以這同樣也不是致命傷。這個傷口過了一段時間之后,他才死的。”
“至少過了有兩三天。你看骨縫處都有微微的隆起,這也是骨頭在愈合的證據。”
當然這樣的變化很細微,需要在明亮的陽光底下仔細的去看和摸才能感覺到。
付拾一用手指尖仔細摩挲顱骨的樣子,讓旁邊圍觀的里正直接就打了個哆嗦:那可是死人的骨頭啊……
李長博雖然沒有上手去親自摸一摸,但是他相信付拾一的判斷。
當即就有些納悶:“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小孩子受到了襲擊,當時可能昏迷了過去,但是沒有立即死亡。又過了兩三天之后他才死的。那么死因呢?”
說到這個事情,付拾一頓時神秘的笑了笑,故意賣了個關子:“說到這個就很有意思了。”
付拾一拿起了一片細小的骨頭。
然后問李長博:“你覺得這是什么骨頭?”
李長博搖了搖頭,根本就不認得。
“這是舌骨。確切的說,是斷掉了的舌骨。”付拾一一面,說著這話,一面伸手撿起了另外一片骨頭。
隨即后將兩片細小的骨頭拼在了一起,果然就是一個完整的舌骨。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長博當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張極就皺起了眉頭,略有些疑惑的說了句:“所以這個孩子是被勒死的?”
“對。”付拾一點了點頭,然后將舌骨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這個孩子先是被人襲擊了,腦袋上受了傷,然后過了兩三天又被勒死了。”
“但是神奇的是,這個孩子身上并沒有其他的傷。至少骨頭上沒有骨折的痕跡。這就說明他并沒有受到虐打。”
李長博沉吟片刻,仔細地盯著顱骨看了許久。
然后才提出一個可能性來:“會不會是小孩子調皮?從哪里跌了下去?一時半會兒沒死,但是人也動不了了——”
付拾一看著李長博,但笑不語。
李長博自己慢慢地就住了口,因為這個設想根本就解釋不通。
如果是跌落山崖或者是跌到了某個地方,一時半會兒沒被發現,那最后應該是餓死,也不會是勒死。
里正接了一句:“會不會是他覺得自己活著也沒什么指望,所以自己就上吊了?”
對于這個猜測,付拾一只是強調了一遍:“這是一個孩子。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而且如果他動不了的話,怎么勒死自己?”
里正被問住了。
李長博也微微搖了搖頭。
“就算他能動,可是自己是沒法勒死自己的。勒到一定程度,人就會昏過去。這一瞬間肌肉就會放松下來,然后勒緊的繩子就會松開,人自然而然的就會吸氣。所以還是會緩過來。”付拾一聳了聳肩膀,面上的神色卻漸漸變得復雜:“我覺得咱們應該往更不好的地方去猜。”
里正看了看付拾一又看了看門板上的骨頭,打了個寒噤。
明明就在日頭底下站著,他卻覺得遍體生涼。
他慢慢的張大了嘴,說出來的話卻幾乎要聽不見:“這還只是個孩子呀——”
李長博將話接了過去,沉聲總結:“所以才更顯得罪惡難當,令人發指。”
付拾一苦笑一聲,也是一時半會兒沒話說。
否定了這些輕松的情況之后,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最可怕的情況了。
然而最可怕的地方還不僅僅是在于此。
付拾一輕輕指了指顱骨上半個拳頭那么大的洞:“人都死了,為什么還要敲開這么大一個洞?”
“關鍵是這些骨頭碎片都沒有找到。很可能是掉在了別的地方。”
付拾一說的這番話,信息量是有點大的。
山洞作為最后的埋骨之地,顯然是被棄尸于此!
而死亡現場在何處?
死亡現場又發生了什么?
在這個小孩死后,到底兇手對他做了什么?
答案明明已經呼之欲出,可是一時之間屋子里卻靜默一片,誰都不敢出聲。
更是誰都不敢去說出那個最有可能的情況。
幾個大人面面相覷。
雪白的尸骨躺在那里,也是靜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