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根據眾人聊天的結果,付拾一就輕易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吳良新他們兩個,真的是三觀不合,總吵架啊——
這樣的情況,還能堅持在一起這么久,那也是真的不容易。
不過既然總吵架,說明矛盾也不少。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了一眼,而后才默默的看向了孫縣令。
孫縣令也是一臉沉思。
里正已經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咋個了?咋個了?”
他兒子輕聲寬慰了一句:“不管是咋個,反正咱們好生配合就對了。”
付拾一默默的豎起大拇指:這個覺悟,的確是可以。下一任里正,看來是挺有前途的。
隨后孫縣令拉著李長博悄悄商量:“那咱們現在怎么辦?抓人嗎?”
“不著急。盯著他。”李長博淡淡說了句,表情異常平靜:“現在好幾個案子,咱們沒那功夫和他耗。所以等他自己露出馬腳。”
孫縣令有點兒遲疑:“萬一跑了呢?”
“就是等著他跑。”付拾一興致勃勃的開口,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他一點不心虛,反倒是說明不了問題。”
只有什么都沒做的人,才會一點不心虛,更不會多想。
孫縣令恍然大悟,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他們也就準備走了。
結果沒想到的是,吳良新居然在這個時候出來了,并且找到了孫縣令,問了句:“孫縣令,都過去這么久了,怎么還找不到人嗎?到底還要多久?”
吳良新的表情是一臉關切和愁苦。
反正看上去,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來,只會覺得他就是個悲痛的人。
孫縣令對于這種問題,倒是挺熟練的。當即也是肅穆的說了句:“肯定是能找到的。我們一直在找。你別著急。”
“怎么能不著急?”吳良新愁眉苦臉的:“我這么天天等著,也不是個辦法。也不好出去掙錢——”
孫縣令立刻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然后警惕問他:“怎么你要離開這里?”
吳良新點點頭:“我有個朋友,想喊我去渝州那邊做活。錢多。”
“多久走?”孫縣令問了句,隨后感覺自己太過殷勤,于是又補充一句:“你要走也不是不行,不過,最好再等等。我們可能有點眉目了。”
吳良新沉默了一下:“她是不是死了?”
這個問題太尖銳犀利,以至于孫縣令直接被問得微微頓了一下。
李長博則是將問題扔了回去:“你覺得呢?”
他問這個話時候,一直緊緊的盯著吳良新。
吳良新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問題會被扔回來,當即也是微微一愣,隨后才慢慢開口:“我覺得,她可能是出什么意外了。”
“你們今天拿著肉過來,是不是肉有問題?是不是懷疑是我殺了他?”吳良新問這話時候,是盯著李長博的眼睛的。
他說得很緩慢,也很有條理。不憤怒,也不慌張,語氣很肯定。
付拾一在這一瞬間,被吳良新還驚了一下:這個智商,這個邏輯能力,的確是有點厲害啊。吳良新半點不像是一個沒見識的農人。
孫縣令臉上也有點兒不自然的看一眼李長博,不知道李長博還能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李長博卻沒什么神色變化,反倒是很坦然的應一聲:“是。那塊肉,是人肉。”
“所以我們懷疑是你。你臘肉一夜之間沒了,你說是自己吃的——也沒有人能證明。不是嗎?”李長博說著說著,露出了幾分似笑非笑來。
那目光有點過分銳利。
仿佛是要穿透人心。
吳良新的表情,也有了點變化,完全不像是剛才那樣鎮定。他有點驚訝的看一眼孫縣令,也不知是在確認,還是對于那塊肉是人肉感到震驚。
李長博緊接著就問一句:“所以,你到底殺人沒殺人?那臘肉,是你的嗎?”
這個問題,就更犀利了。
如果說,之前吳良新的問題算是犀利,那么這個問題,就算是戳心窩子了。
付拾一暗戳戳的想:但凡是個帶腦子的人,就知道這個問題怎么回答。但是這種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問法……
最后她默默的給自家小男朋友點了個贊。
吳良新尷尬了很久,但是也覺得這個問題是必須要回答的。
所以,他咳嗽一聲,輕聲道:“我不愛吃肉,肉都送人了。這位郎君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們去證明。”
“那些肉,本來也是給她做的。她走了,人人都說她是和別人跑了,我心里看著就覺得惱火,所以就干脆送人了。”
吳良新說到了這里,還嘆了一口氣。
而李長博則是理所當然的說了句:“那再好不過。吳郎君請——”
這個順勢而為,簡直也是叫人拍案叫好。
孫縣令也笑容滿面:“也好也好,這樣咱們也就能夠放心了,不用再猜忌什么。也免得浪費精力。”
當即吳良新就說了個名字和地址出來。
還真是不遠,就在鎮上。
是鎮上那個賣豆腐的。
賣豆腐的見了孫縣令還嚇了一跳,等一問他,他立刻就點點頭:“是把肉給我了。給我了。我還沒吃完呢——”
說完他一溜小跑進去,將肉拿出來給眾人看。
除了那肉,他還拿了自家做的肉:“你們看看,這個肉是我家做的,這個是他給我的。”
付拾一上前去,仔細看了看兩個肉,果然都是豬肉,只是腌制有些區別,兩個肉顏色和調料都不太一樣。
她沖著李長博點點頭,然后將肉還給了賣豆腐的。
賣豆腐的驚疑不定:“這是爪子了——”
吳良新笑了笑,寬慰了他一句:“沒啥子得。”
他隨后又看一眼李長博,輕聲詢問:“現在沒事兒了吧?”
雖然他一臉謙和卑微,但是付拾一看著,總覺得他是有點兒故意的。而且是得意洋洋。
頗有點示威的意思。
李長博半點異樣也沒有,依舊是一臉和氣,點點頭:“沒事兒了,可以走了。”
于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吳良新施施然離去。
那腳步,真叫一個輕快。
李長博目送他消失,然后才收回目光,又深深的看一眼賣豆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