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轉洞府之后,靈初原以為此處真傳弟子之事就當落下帷幕,誰料到,接下來居然才是真的重頭戲。
一回到洞府,往日里清靜的山峰,早已喧鬧非凡。
來來往往的修士,滿目的笑臉,成堆的賀禮,不絕于耳的招呼,一時間竟讓靈初有些晃神,仿佛回到了幼時曾玩耍過的廟會一般。
作為靈初洞府里,唯一有的修士,桑梓也實在是繁忙的很。
端儀真君這一脈本來就人少,師徒幾人又都是好清靜的性子,就連普通修士洞府里總要有幾個道童侍女服侍的規矩也沒有,師徒幾人,算來算去,竟然也就靈初門下,有一個桑梓。
是以,這絡繹不絕的來客,自然只能由桑梓出面,一一回以笑臉,然后客客氣氣的回絕賀禮,只收下了與靈初較為親近的人送來的賀禮。
自真傳弟子之爭結束,也不過一兩日的功夫,桑梓已經笑得臉都快要僵了,每日都得用靈力給自己的臉部肌肉按按摩,舒緩舒緩。
短短的兩日,桑梓深覺,這簡直比她在深山里沒日沒夜的尋找食材,比她一連半月待在廚房里顛鍋切菜都要辛苦。
只不過,為了靈初的名聲,桑梓還是堅強的面帶笑容,爭取一個都不得罪。
直到靈初終于回來,見所有人都蜂擁著朝靈初涌去,人群之外的桑梓,露出了一個解脫般的神情。
可算回來了。
靈初則是一臉懵,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落地,自己小院的門都還沒進呢,嘩啦啦就是一群人圍了上來,一個個還神情狂熱。
要不是她還記得這兒是自己的宗門,眼前的人都穿著三清道宗的服飾,一個個臉上還帶著笑,她都差點以為,自己是遇上了一群劫匪。
環視一圈,認識的沒有幾個,但一張張臉都還算臉熟,再聽眾人恭喜的話語,靈初大概明白了,感情這些人都是來賀喜的。
誰不知道,真傳弟子可不是尋常的弟子,地位堪比長老,能夠獨居一峰,且還學得三清秘法,若不出意外,真傳弟子日后十有八九便是元嬰修士。
甚至于,往后的掌門,各峰首座,也未嘗不是這些真傳弟子。
自然是要早早的結下善緣。
修士清高,但不是所有修士都清高。
修士越到后期,或許高階修士的一個隨手點化,便是一個機緣。
靈初心中明白,且大家畢竟都是修士,即使熱忱,也是點到即止,恭賀兩句,送上賀禮,報個名號,也就這樣了,靈初自然不會隨便掃了同門的面子。
笑著應付了兩句,心中卻想到了自家二師兄燕北,難怪二師兄,一到山頭,就留下一句閉關參悟,然后就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當時靈初還以為自家二師兄勤勉刻苦,現如今看來,未嘗不是料到了這個場面,躲起來罷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一批又一批,總算讓靈初瞅到了一個空隙,毫不猶豫的陣法一開,閉關的消息一放,院門緊閉,誰叫也不開了。
就連桑梓,都不敢邁出小院陣法一步了,索性也跟著閉關起來。
不過兩日,四名新真傳弟子,全部都宣布閉關,閉門不出,也不接受任何訪客。
月余之后,因為四名真傳弟子的閉關,三清道宗真傳弟子的風波才算在門內漸漸消弭,然而三清道宗之外,卻隨著時間,漸漸流傳了不少三清道宗真傳弟子的風聲出去。
傳聞里,三清道宗新出的四名真傳弟子,有兩名都是女弟子,且其中一名女弟子,在真傳弟子之爭里,以一擋十,實力非凡,又身負仙品靈根,聽聞日后恐怕又是一個年輕元嬰真君。
漸漸的,隨著當時曾在場的修士口述,一個傳播一個,虞太微虞真人的名頭,在東陸之上,竟然也慢慢有了些聲望。
當然,這一切,身為傳聞主人公的靈初,一概不知,因為她是真的閉關了。
經過萬里山河圖幾戰,又得了金蓮臺,參悟了一氣化三清之術,靈初竟然隱隱察覺到了突破的契機,眼下只剩下將靈氣累積,便可以順其自然的突破了。
金蓮臺,是靈初這幾個真傳弟子獲得的獎賞,修煉之時,坐于金蓮臺上,可助修煉,靜心神,護肉身,若是煉制一番,亦可作為護身法器,飛行法器。
靈初嘗試了一番,便發現,坐于金蓮臺上修煉,不僅心平氣和,且修煉速度加快了一倍不止,加之金蓮臺本身便靈力豐沛,更是有益于修煉。
實在是一件難得的輔助修煉寶物。
至于煉制成法器,靈初卻是暫時無空閑,打算等此次閉關突破,參悟好一氣化三清之術后,再行打算。
是以,太清山上陣法一開,便是一年有余。
枝頭的花苞開了又謝,天邊的日頭出了又落,四時的季節來了又去。
太清山早已恢復了往常的寂靜,甚至還要安靜了幾分。
偌大的太清山,只有寥寥無幾的灑掃弟子,在清掃著石階,打理著山上的靈田花木,照料著靈禽走獸。
這些原本都是可以靠著陣法解決的,但為了鍛煉弟子,也為了給弟子們尋一些兌換貢獻點的路子,門派通常都是鼓勵各峰發放一些任務下去,好讓那些不擅長斗法或是不喜殺戮的弟子,不必硬要去領那些誅殺妖獸,追殺惡徒的任務。
同時,也是為了讓整個宗門,好歹有些人氣樣兒,免得因為三清道宗太大,弟子們又各自閉關,長草了都沒人知道。
畢竟,出塵是一回事,冷清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清山本來人就少,但還是有幾個低階弟子灑掃,充充人氣。
又因為太清山弟子少,事也少,給的貢獻點卻不少,來太清山干活,可是一個熱門的活計。
顧鶴便是千辛萬苦才搶到的這個差事,身為外門弟子,難得可以來到內山,還是三山之一,即使只是一個清掃臺階的小活,也十分認真負責。
拿著一把比人還高的掃帚,唰唰掃著石階,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認真掃了過去,爭取光可鑒人,塵埃不染。
因著太清山幾位高階修士閉關了大半,顧鶴清掃了大半個月的臺階,都沒有見過一回其他修士,所以,當他聽到身后,居然有哼歌的聲音傳來,一時間還有些愣神。
顧鶴連忙轉頭看去。
只見石階之上,一名看起來只有四五歲大小,身穿雪白道袍的稚童,正仰著頭看他,嘻嘻一笑,露出一對尖尖細細的小虎牙,聲音軟,語氣卻沖,“喂,小子,你是新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