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幽這一晚睡得極好,殷郁什么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等到她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身邊的床鋪凹陷的痕跡,證明昨日她不是獨自如入夢。
“殿下,您醒了,展夫人來了好一會兒了,正在外面等著呢。”
金粟和綠萼進來伺候,李靈幽聽說賀瓊來了,不由地露出了笑臉。
“怎么不叫醒我,她是一個人來的嗎,菁兒呢?”
“展姑娘沒來。”金粟扶著李靈幽起了身,綠萼端來一杯溫水給她,待她漱口后,再換一盞蜜茶,給她潤喉。
兩個小宮女眼瞧著李靈幽氣色大好,相視一笑。
李靈幽沒叫賀瓊久等,換了件衣裳,隨意挽了發髻,便素面朝天地到外廳去見她。
賀瓊正坐在茶案前,出神地想著什么,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兩個小宮女撥開了珠簾,露出李靈幽纖纖風流的身形。
“幾日不見,殿下怎么又清減了?”賀瓊一眼便看出來李靈幽又瘦了,不免念叨了兩句:“您這里又不缺冰,不該苦夏啊,莫不是端陽節吃粽子積了食,傷了胃吧?”
李靈幽在她對面的坐下,搖了搖頭:“沒有的事,就是有些煩心,吃不下。”
賀瓊皺了下眉頭,試探著問道:“您該不會已經聽到那些閑話了吧。”
李靈幽狐疑地看著她:“什么閑話?”
賀瓊見她不像是知情的樣子,猶豫道:“我怕我說了,會把您氣著,更吃不下飯了。”
李靈幽失笑:“你要是不說,我會一直惦記著,也吃不下飯啊。行了,你快說吧,我今天心情極好,再大的事也不會往心里去,錯過了今天再叫我知道,那可就不一定了。”
其實賀瓊臉上根本藏不住話,就算她不說,李靈幽也能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來,外面必定又傳了什么有關她的風言風語,且不是一般的難聽。
她還真的好奇,有什么比說她放浪形骸、陰狠毒辣還要難聽的話。
“那我可說了,您千萬別氣著,萬一生了氣,也別憋著,”賀瓊嘴上說著要李靈幽別生氣,自己臉上先是露出了憤慨之色,捏緊了手里的扇柄,咬牙道:
“殿下知道凈業塔前些天失了火,關押在里頭的三個羌國王子逃跑了吧?”
李靈幽點了點頭,這事兒她當然知道,說起來這起因還是她。
“外面都在傳,說是御王放火燒了凈業塔,把三個羌國王子給殺了。”
李靈幽挑了挑眉毛:“所以呢,就算這是真的,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賀瓊頓了頓,接著道:“有人說,御王是為了您,才把他們殺了。”
李靈幽一愣,眉頭蹙起,本來歪在茶幾上的身子坐正了:“這話怎么說的?你別吞吞吐吐,趕緊給我講明白了。”
賀瓊低下頭,似乎不敢看她的臉色,手里的扇子都快被她捏扁了,就聽壓低了聲音道:“他們說,御王十四年前欠了你一份天大的人情,是您向先帝求情救了他一家老小,所以他一心想要報恩,才會對您言聽計從,而您之所以要他殺了三個王子,是因為、因為您在羌國……被他們給糟蹋過。”
賀瓊最后幾個字含在嘴里,若非李靈幽耳尖都聽不到。
難怪她難以啟齒,這閑話傳的何止是難聽,簡直是要把人給腌臜死,若流言似刀,李靈幽這會兒恐怕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賀瓊倘若知道李靈幽患有心疾,必定死也不敢告訴她,李靈幽倘若不是昨晚對殷郁敞開了心扉,聽到這些話,心疾準要發作,雖然她沒被阿史那鳩他們得過手,可他們對她的所作所為,比糟蹋了她還要殘忍十倍百倍。
但她此時只是冷冷一笑,罵了一句:“榮清輝這狗東西,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她不用調查,都知道這些閑話是誰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