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商檀安和緋縭的,不止廊道頭上這一家,還有商家對屋顧太太。她等了半天,等到顧先生拎一小袋清潔用品,正要開工,卻讀著讀著使用說明就要著急上火,完全不知怎么下手,可恨顧先生只管住在沙發上,說走累了要先喘口氣。
這邊廂,顧太太跨出門來,想尋人請教請教,便見商家夫妻雙雙把家還。拿眼一瞅,商太太和先前出發時一樣優雅,商先生手里多了一個大盆,里面的東西比顧先生拿回來的樣數多多了。
“商先生商太太,你們回來啦。”
“回來了,顧太太你忙啊。”商檀安內里不太擅于和婦人家多聊,禮貌招呼一句,便笑了笑,轉過身打開自家門,溫聲交代道,“緋縭,你先坐下休息吧,我先打掃,好了你再接手檢查一下遺漏的地方。”
顧太太一字不漏地聽全了,暗忖商先生好溫柔勤快。恰顧先生聽到門口聲音,顧太太一回頭見自家先生抬了尊臀踱出來,眉目哪有先前說的那樣頹乏,聲音極洪亮地和商家男人打招呼,她臉上笑著,心里卻氣上了。
兩家丈夫差距十分大。
顧太太和對屋商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看出了一些生活規律。她天天被那鬧鈴一叫,就和顧先生一起起床,甚至她比顧先生還要早些,因為她要洗漱齊整后將顧先生送出房門,扶著門框還要噓寒問暖叮囑幾句,但她從來沒瞧見對屋商先生家太太出來送的,每天雷打不動只瞧見商先生跨出房門,朝里望一眼,輕手輕腳合上房門,那商太太必定快到早餐出發時間才會現身出來。還有晚上,男人們回來普遍要比女眷晚,各家女眷算著時間差不多,總要出門張望,或者索性在走廊里互相嘮嗑等著丈夫,可對屋的商太太從來就不出來特意迎商先生。但商先生對商太太照樣好得不得了,說話溫聲細語,永遠只有笑臉。
顧先生對顧太太也好,不過顧太太卻里外照顧著顧先生,如今看見商太太似乎做得輕松,便羨煞了。
顧太太已經暗暗將對屋商家假夫妻歸為神仙眷屬,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經比較后,把她自個兒和顧先生歸為生活伴侶。
今兒是征召團眾從聯盟的四海八荒趕來考拉奇行營報到后的第一個休沐日,大家都揣著一腔新奇之意,到處瞅瞅環境,瞅瞅人,尋機做更多的接觸。所以廊道里熱鬧得像過節似的,其他太太在進進出出間也掃量到了商家。
緋縭和商檀安這屋,平常商檀安出操上班比較忙,緋縭又不愛湊堆,兩人還沒有攜手咋咋呼呼串過別人家門,故而在同層樓里便顯得很低調。這一日,兩人換了便裝,肩并肩出門,又肩并肩回來,鄰居女眷們才恍然發現商家這一對也是鮮亮的璧人,好似一有空就栓在一起。
家家開著門灑掃,商家也不例外。又被鄰居太太們瞧到,商家兩夫妻雙雙套上了同款清潔罩衣,在不大的宿舍里轉悠著通力合作,商先生連掃哪里怎么掃,掃得好不好,都要笑吟吟問一遍商太太,著實溫潤謙和。
“商太太,商太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們穿的這衣服是從生活超市拿的嗎?還是服裝部?”
緋縭全副武裝,穿罩衣,戴罩帽,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正在抹沙發腳。商檀安不知怎么想的,沒有采用她的分配方式,其實她根據面積大小和難易程度大致把工作量均分,很是公平的,他非要自個做第一道,讓她做第二道,按流程前后分也行,緋縭一般不大爭那么細致,所以現在就按商檀安的分配方式,跟在他身后做二道擦拭。
門口的聲音讓她抬起身,轉過頭一瞧,不認識,有點面熟,總歸是這一層哪戶女眷。
“生活超市。”她答道。
“哦,謝謝啊。你們好會掃。”那女眷立在門外贊嘆,又抱怨道,“我只在初中身體力行課上學過人力清潔,早忘光了,東西都不知道領幾樣,我先生也不行。”
商檀安在洗漱間,聽到外頭說話聲,便要出去,想了想,他繼續刷墻,只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外間。一會兒沒聽到說話聲了,他放下墻刷走出去,看到緋縭將那裝清潔用品的大盆擺到了門口,背對他蹲著,來串門問事的那位女眷則蹲在廊道上,她兩人圍著那大盆看。
“大致就這些。”緋縭說道。
“哇,你們想得好周到啊。”女眷說道,抬頭看見商檀安,抿起嘴不好意思似要站起,“商先生。”
緋縭跟著也扭轉頭朝后看。
“你好,范太太。”商檀安含笑道,“你們聊,你們聊。”
那范太太要站,便沒有站起,順勢仍蹲著,瞅盆里琳瑯滿目的清潔用品。
一忽忽,對屋顧太太、左隔壁尹太太、右隔壁葛太太聞聲都來了,商家門口蹲了一地鶯鶯燕燕女人。
商檀安瞧一眼緋縭那鋪在地上的罩衣下擺和流金花紋裙邊,想提醒也咽了聲,撤回洗漱間繼續刷墻。
這一天,商家領來的樓道凈塵劑,被好幾家借去傳著用了。
這一天,鄰里周旋往來,女眷們對商家印象大好,商先生笑吟吟里外主事操持,商太太沒甚話,感覺被護得還似新嫁娘,但有商先生在旁,便比她平日單獨進出時明顯多了些和氣,更能親近上。大家都在心里評價,商家男人溫和秉中,女人略內向矜持,都是有文化有涵養的文靜人。
“吃得好嗎?”商檀安放下餐具,望向緋縭。
這是他們倆認識以來一起吃的第二頓正餐。第一頓是在緋縭家里,隔著大長桌和花,靜得只有刀叉聲。
“不錯。”緋縭這一餐在大堂中,難免有點喧雜,但考拉奇行營的餐廳菜式極豐盛,收費驚人地便宜,他們的家庭公帳上才消去了極少一丟丟的數字。她甚是滿意,“下一次休沐,我們再來。”
“好。”商檀安笑道,起身幫緋縭拉開椅子,兩人穿過大堂。
幾個便服男子圍了一桌,其中一個男子舉杯抬眸,望見流金花紋裙的女子正迎面走來,昂著天鵝頸,很有清冷氣質,但比當日氣勢洶洶卷走他十五年薪水時顯得面相平順,他微微瞇眼,又瞧了瞧和她并排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