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師在緋縭和商檀安開學前促成了第二次聽證會。
“他妹妹的鑒定文件還沒有到位。”緋縭站在客房門口道。
“哦。”
“今天的聽證會時間不會很長。”
“好。”
“你準備什么時候回東臨?我一起訂票。”
“不用費心,聽證會結束,我自己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啟程回東臨的時間還定不下來,你自行安排吧。”
“……好。晚飯有空留下來吃嗎?”
“我還是回家陪歷奶奶吃飯,總共沒幾天待在家里了。”
“好。”緋縭尋思,債多了不愁。她欠商檀安一個大人情,靠買票吃飯這些小恩惠是還不完的,既然商檀安另有安排,她就略過這些小事,事成之后給筆實在的大報酬好了。“那你換衣服吧,我在樓下等你。”
等緋縭退出,商檀安拎起沙發上的衣服袋,打開一看,新衣服仍是一套純黑正裝,與上一套面料不同,款式上實在沒有多大區別。他還注意到一個眼熟的四方小盒,不出意料,里面果然靜靜地躺著一串綠瑪瑙。
衣服、瑪瑙,就是他扮演她丈夫的標配。商檀安熟練地穿戴好,與緋縭出門。
晏青衿依舊很早到,在會議室里坐得一絲不茍。商檀安的衣服看著和上次同款,其實不是,細節處含蓄地不一樣。晏青衿的衣服卻真真切切,還是上次那一件半新不舊夾克。
“堂姐,早安。”晏青衿欠身而起,主動招呼道。
短暫的沉默后,緋縭吐聲道:“早安。”聲音里的不情不愿連商檀安都能明顯地感受到。
晏青衿卻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笑容,目光移向商檀安:“姐夫,早安。”
商檀安掩下心中那絲怪異感,微笑回應:“晏先生,早安。”
緋縭隱隱滿意,商檀安這人好說話,她已經看出來了,他回應晏青衿的態度比她溫善多了,但是他沒有做親戚的代入感,照常規回了一聲晏先生,倒是誤打誤撞把她想和晏青衿保持距離的心體現出來了。
這一日,晏青衿向仲裁官陳訴了他妹妹在烏拉爾辦理指定文書的手續復雜性。
“尊敬的仲裁官大人,我將趕回烏拉爾協助我妹妹獲得摩邙認可接受的遺傳生理信息資料,另外,我請求第三次聽證會能夠安排在四個月之后,以便我們有足夠時間準備。如果因為種種原因,我妹妹無法在第三次聽證會之前順利取得指定的信息,我……”晏青衿抿了抿薄唇,保證道,“將陪同她前來進行家族血緣認定。”
“應訴方對此有何意見?”
“我方沒有意見。”
“謝謝仲裁官大人,謝謝堂姐。”晏青衿微微鞠躬,抬起頭來,“尊敬的仲裁官大人,我第一次到摩邙,對相關的法律風土人情習俗都全然陌生,也沒有請顧問咨詢,現在我對我妹妹晏青絲作為權利主張人的資格認定上缺失文件這一項事實,已完全清楚并立即著手辦理,同時,我對另一位權利人商檀安先生的資格認定,尚有不明之處。我馬上就要啟程返回烏拉爾,不知能否在此獲得釋疑。”
緋縭在心中冷笑。
秦律師站起來侃侃而談:“商檀安先生和晏緋縭女士在未婚交往期間,深感晏緋縭女士獨自管理家業的辛苦,因此,他在婚姻責任中明確承諾和晏緋縭女士共同管理晏家產業,并擔負起經營風險帶來的損失。他和晏緋縭女士的此項責任協議合法有效,按照婚姻法和繼承法規定,商檀安先生具有參與晏家資產分配的資格。”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所有晏家子孫的配偶在婚姻責任中作出相同的承諾,就可以作為權利人參與晏家資產的分配?”晏青衿問道。
“只要這承諾合法有效,確實如此。”
緋縭瞧過去,晏青衿聽聞這個答案后,神色既不敢置信又若有所思,她在心中便又冷笑。
“所謂的合法有效,是指配偶一方參與另一方的家族資產和風險管理的約定,必須經過另一方的家族其他人的正式同意。商檀安先生和晏緋縭女士在婚姻注冊時,晏緋縭女士的家族明確的權利人只有晏緋縭女士一人,因此她和商檀安先生在婚姻責任上的約定合法有效。”
晏青衿轉向緋縭,再望向商檀安,露出笑道:“堂姐,我還未向你和姐夫賀喜,我剛到摩邙時,只知道堂姐一人,想不到堂姐這幾天結婚了,雖然我路遠而來,未攜重禮,但堂姐若是邀請,必定會登門賀喜的。”
緋縭兩場聽證會,一直冷面沉默,此時突然脆聲道:“聽證會時間寶貴,私人拉家常的話推后再談吧。我和商先生談戀愛多年,倒不知道我還有烏拉爾的親戚,要是知道,改改婚期一起熱鬧一下,想必更添喜氣,只可惜當時你尚未通過家族血緣認定,身份不明,不便邀請,我和商先生深以為憾。”
秦律師咳咳兩聲:“回到晏先生先前的問題。晏氏子孫在今后結婚時和配偶約定,共同參與管理晏氏家族產業并承擔風險,只要獲得當前權利人晏緋縭女士和商檀安先生的正式同意,則婚姻責任約定合法有效,其配偶和晏氏子孫可同時作為權利人,享有參與晏家資產分配的資格,反之婚姻責任約定視為無效,只有晏氏子孫才能成為權利人,其配偶只能按照婚姻法分割晏氏子孫的資產份額。”
晏青衿望著商檀安,過了一會兒又問:“尊敬的仲裁官大人,據我所知,商先生和我堂姐的婚期正好處于我申請進行家族血緣認定之時,當時我已經遞交我母親對我身份的親筆書證,是否可以視我為潛在的權利人,商先生和我堂姐的婚姻責任約定,我沒有被知會到,是否視為合法有效?”
“家族血緣未認定,就不是權利人,晏緋縭女士和商檀安先生當時的婚姻責任約定不需要知會其他任何人。”秦律師斷然道,“尊敬的仲裁官大人,事實上,即使存在其他權利人,商檀安先生的權利人資格也不需要經過他們的正式同意,因為,作為晏緋縭女士的丈夫,商檀安先生被晏氏家族產業所有人晏啟本先生的遺書直接認定為權利人。”
商檀安一愣,面上未顯,對面晏青衿的目光卻更是炯炯地看向他。
緋縭相當感謝老爺子對那十五年長工的愛重。當年,老爺子瞅著家里只有她一個獨苗苗,性格清冷也不像很會生財守財的樣子,怕傳到她這一代就幾下里沒吃沒喝了,老爺子又極喜歡和老友家的這場姻緣,便寫了一份遺書,說明緋縭婚后的丈夫可以和緋縭一起管理晏家資產,本意是想在風險和損失方面綁定蘄長恭,讓這個看著很能干的未來孫女婿長成后幫緋縭多多留心家業。
當然,老爺子用詞妥帖,蘄長恭與緋縭俱都年幼,只有鴛盟,未成事實,他便沒有指明道姓叫人家蘄家嫡孫來為他晏家賣力,只籠統地給緋縭的丈夫布置了任務。
這遺書,放在緋縭手中,如今她丈夫指代的就是商檀安,于是商檀安不僅可以和緋縭一起經營產業,作為權利人,晏青衿兄妹以后結婚想讓配偶一起參與進來算人頭分家產,還繞不開緋縭和他這個外姓人。
書證呈上去,這事沒啥好爭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