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回來了。”鐵連驚訝道,瞧瞧俞白身邊的馬奎達,扯了一個更親切的笑容。
自從裂谷事故后,工程策援部的兄弟面對馬奎達時,甭管有事沒事,臉部表情都特別和潤,他們別的也做不了,也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一下寬慰。
馬奎達朝鐵連回笑,往自己四十三隊的桌位去了。
“老大,”鐵連立即把視線從馬奎達身上收回來,殷勤地把新上的菜盤揀好吃的擺俞白面前,“你跑的呀?”
他心中敬佩萬分,老大就是老大,這體能這速度,去沃沃宴棚打個來回,竟然一點兒不帶喘氣的。
“大冷天我跑去哪?”俞白大馬金刀坐下,大口吃菜,連吃幾口才舒服地摸了摸胸口,抬頭喊向旁邊桌子的二十六隊隊長,“兄弟,咋還沒來通知,到底去不去敬謝教習嗎?”
“去,人沒湊齊,你,還有好幾個隊長,”二十六隊隊長笑得意有所指,“不都還有別的部門要走訪拜會嗎?一隊老大領完獎也才回來,大家商量了,后半段去敬謝教習。兄弟,走訪得怎么樣?”
“我有什么地方要走訪?”俞白抹著下巴笑,“出去透個氣,遇見馬兄弟,說個話就一起回來了。你咋不去?我看見五十三他們去了。”
“我倒是想去,問題是咱隊給老多單位都抹抹擦擦過,就是沒個固定的,我找誰去嘛,人都不大認識我,不好意思去。你呢,咋不去?我們都看見你出去了。”
“慫了,半道又回來了。”俞白滿不在乎地咪了一口小酒,聲音一點兒也沒降。
“這是怎么說的咧?”二十六隊隊長又奇又笑。
兩桌兄弟都看向俞白,尤其是鐵連,都愣了。
“我尋思尋思,兄弟們哎,”俞白好笑地曲指敲敲桌面,“咱還是憑實力說話。”
“對對對,咱還是憑實力說話。”二十六隊隊長哈哈大笑,遙遙給俞白豎個大拇指,嗬一聲看向二十六桌的隊員,提氣鼓勁道,“兄弟們,新一年咱就憑實力說話。”
鐵連瞅著隔壁桌跟打了雞血似地互相碰杯說吉利話,再一瞧他老大俞白盯著菜盤吃得呼呼地,趕忙湊頭過去低聲確認:“老大,你真沒去啊?”
“你不慫,”俞白翻一眼,特無賴道,“你去。”
“我怎么能去呢?我是隊副,到時候問起你們隊長忙什么呢,我說啥呀。”鐵連急急說一通,還是不相信他老大能在給客戶拜年上慫了,這客戶好一陣沒給他們發作業包了,可不得好好聯系聯系?
“老大,你真沒去,還是假沒去?”鐵連覷向二十六隊,越發壓低聲,跟蚊子叫似地,“怕啥,去的人多了,新年圖個大家熱鬧嘛。我跟你說,不止五十三,還有六十、七十一……”
“得得得,”俞白張手擋住鐵連的大臉子,“我都看見了。”
鐵連自從當了隊副,操的心都是在那細碎隊務上的,人也隨著比以前話多,竟是打斷不了:“還有,那一隊都快把陸七區包圓了,剛剛一隊老大去,十九隊頌哥照樣跟著一起湊,他們才去陸七區幾回,照樣敢去。他們和你在棚外遇著沒?”
“遇著了。”俞白說著,探出頭,望向十九桌方向,每桌的隊員密密扎扎,喝鬧得沒個形,他好容易才打量到十九桌,只見十九隊副衿子仍在桌上,臉不像平日里常見的透明白,紅紅的,可見是喝開心了。
他收回頭:“我還以為一隊和十九隊老大和我一樣出去透口氣,他們沒帶隊副。”他笑起來,瞅瞅鐵連,擠眼調侃,“五十他們帶得可齊整了。”
鐵連才不管別隊怎么樣,他不死心地再問:“老大,真沒去啊?”
“說了去透口氣,我也沒說一定要去啊。”俞白呵呵笑,還是那句話,“正好碰見馬兄弟,索性一起回來了。”
事已至此,鐵連只好唉一聲。他心里忖,馬奎達不是隊長不是隊副,強顏歡笑喝一會兒酒出去,還能干嘛,定然是去風云社區的宴棚探望他妹子了,回來被老大碰見,寬慰了一番,老大也順勢回來了。
沃沃定居點的宴棚內。
商檀安已經回來了,還來不及向緋縭解說這回拿到的新獎品,便有人來敬酒。
“我妻子,晏緋縭,非人部的安全司副司長。”商檀安笑著介紹。
緋縭向這些人溫和地點點頭,她話很少,聽著商檀安和來人互相賀年,只在其中一人提到十九隊時才想到什么,向人家多看了一眼,又移眸望望商檀安,卻也沒插話。
商檀安人緣好,朋友、同事、部下來了一撥又一撥,初時無論是陸七區的還是機械管理部本部的策援作業關聯方,或是第二軍團新補護衛軍在他羅機項目組里正受試的官兵來拜年,他都向人家介紹緋縭:“我妻子,晏緋縭,非人部的安全司副司長。”
人家便好客氣地向緋縭問候,恭祝新年好。
后來第一軍團中的老相識們互相串場,他看緋縭總也沒吃好,便笑著交代一聲,自個應和去了。
待他逐一和朋友們見過面,轉回來,坐在緋縭對面,發現他桌位上擺好了一個點心兩道菜,都齊齊整整的。
“緋縭……”他噙著笑容,目光端詳著她,帶點無奈帶點歉意,“新年第一天,都沒時間好好坐下來,還不如我們自己在家吃。”
“抓緊時間吃吧。”緋縭稍停,主動說明白,“其他的菜都打包好了,我想你全部在這里吃,應該時間不夠。”
商檀安低下眉笑:“你自己呢?都吃飽了嗎?”
“吃飽了。”
商檀安聽見她這樣溫和從容的聲音,不禁又望了她一眼。
“緋縭,新年快樂。”他高興道。
“新年快樂。”緋縭微笑道。
這一晚,俞白和鐵連沒有很快入睡。這是他們在羅望這新星上過的第一個年,總得再說點兒夜話,才顯出特別來,不是嗎?
“老大,睡不著啊,吃太飽了。”
“嗯。”
“老大,你在想什么?”
“我們以后怎么辦?”
“啥?”
“難道你一直想在工程策援部?”俞白望著穹屋的天花板。
“工程策援部紅火起來了。”鐵連答道,又跟著悶悶地嘆了一聲。其實誰都知道,工程策援部就是容納他們這幫志愿勞工的大燴鍋,怎么發展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謝教習透露,工程策援部的人表現突出的話,也可以被調到其他有需要的部門。”
“啥?”鐵連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當初分配工作時,還沒工程策援部這一說時,他就想被其他部門看中,哪個部門都可以啊,有個穩定的崗位多好,工程策援部的活簡直就是山里土里地鉆,河里海里地淌,今天干這份,明天干那份,沒長性。
他倒不是嫌工程策援部的作業辛苦,只是他再辛苦,也是個聽人使喚的。
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人比人,氣死人。奈何工程策援部的大粗漢們,確實比不上別的部門光鮮。
“表現特別突出的話,還有希望轉進護衛軍,以后護衛軍的輔衛就是咱們的搭機。”
“啥?”鐵連準備蹦下地,把俞白也拖起來,好好說道說道,不管什么社區夜間管理制度了。
護衛軍啊,鐵連做夢都夢不到的。
前程多美妙。
“睡了。”俞白翻一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