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國師府時,月傾雙正在潛心研究楚兮所中之毒的解藥。
聞人曉行禮,將事情來龍去脈講清楚之后,擰著眉頭的月傾雙突然丟下手中的醫書。
她踱步向前,眸光落在不遠處的燭臺上。
沒想到,此番四國大比,竟是提前了,只是,終究是她期盼著的事,該來的總會來。
那么,蘊靈神器也將于不久之后問世,在神琴,她倒是有把握拿到手,畢竟,整個翼天,沒有幾個人能與她相抗。
可是,倘若有其他位面的人……月傾雙瞇了瞇眸子,看來,要速戰速決了。
如今帝夙寒狀況不佳,定然不能叫他出手,所以,只能靠她們自己了!
她回眸,目光所及,是為那本醫書。
四國大比固然重要,但,有凜初曼陀等人,她無需擔心。
可是,楚兮的身子,卻不能再等了!
月傾雙眸色一頓,繼續看著醫書,聞人曉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后退去。
她出門后,才發現,屋前柱子后方,竟是藏了兩個人。
身子單薄的小小只傾晗,偷偷探出腦袋,看到聞人曉好似看到她之后,急忙收回頭顱。
一旁的楚兮歪了歪頭,好像猜到了什么事,輕笑了一聲。
可,兩人藏的不深,竟是被聞人曉察覺。待楚兮反應過來,要帶著月傾晗往遠處走去時,卻是被聞人曉攔住了前路。
她警醒的看了眼兩人,而后,放松下來,抖了抖衣服的灰塵。
側目望去,她沒有錯過月傾晗此刻羞赧又緊張的小紅臉,她笑著上前,開口道:
“我們的小傾晗,又被怪蜀黍騙了呀。”
楚兮頓時一嗆,咳咳幾聲,掩飾尷尬。
而月傾晗則是瞪著大眼睛,好似在思考,“怪蜀黍”是什么意思。
聞人曉不再打趣,牽起傾晗的手,她將目光停留在楚兮的身上。
楚兮的身子,已經破敗不堪,渾身被毒湮滅!
月傾雙緩緩拿出了先前所準備的藥草及煉丹爐,銀針。
月傾雙身旁的人,皆是詫異非常,因為月傾雙對楚兮所用的藥……
那些,除醫書所記的上古劇毒之外,竟還有月傾雙自己研制的絕世之毒。
聞人曉猛的想起,當日主子對他她所說的,以毒攻毒!
可,這毒,可是主子所創,天下至寒、至熱、至痛之毒匯聚,旁人,半點都沾不得,楚兮本就身中數毒,他,能堅持住嗎?
但,她們沒法出聲阻止,月傾雙的決定,非旁人能左右,更何況,楚兮如今的情況,除了主子,這天下,還有誰能救呢?
她們,也想賭一把!
月傾雙看著眼前的楚兮,全身那抽搐蜷縮的筋肉,眼眸劇烈的收縮。
繞是她穿梭千年,受過萬千苦痛,可,從沒見過有人,被劇毒折磨成這般模樣。
渾身黑紫,青筋密布,那雙腿,萎縮到極致,已經失去了直覺,竟連天醫之力都探不進去!
她瞇起眸子,怒意漸生,她慶幸,毀了楚家基業,殺了那冒牌天醫。
楚兮如今的狀況,那沽名釣譽之徒,又如何救得了他!
他們,是要生生將楚兮毀掉!
月傾雙眸中隱著滔天怒意,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到了極致,她目光落在楚兮渾身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地方——那張臉!
然而,她的手,還是頓在了半空,不敢觸碰他綁在眼睛上的白紗,深吸了口氣,她還是揭去了白紗。
可,映入眼中的情景,卻叫她,整顆心都顫抖了起來。
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平日里孤高清傲,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月傾雙,在此時,眼眸中的紅色,暴露了內心的驚慌失措。
楚兮那雙眼,何敢稱得上眼睛?
那眼眶中,分明,沒有眼珠,月傾雙沒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無助。
當時,她對那冒牌貨搜魂時,未見楚兮雙眼的事,除非,是楚家……
月傾雙眉目噴火,她突然后悔,楚氏一族,死的太過容易!
她強忍淚水,竭力控制著自己身體暴虐的氣息,看著楚兮,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疼了說一聲!”
楚兮輕笑,點了點頭。
月傾雙心底一顫,到底是多大的信念,可以讓他忍了這么多年,受這萬般苦痛,卻仍笑臉待這世界!
凜初接到命令,前去尋找太女蘇青青。
她一身黑裙,包裹著曼妙身材,極速穿梭在帝都各處。
只是,尋了許久,仍不見蘇青青人影。
她凝眉,站在一處屋頂許久,只好閉眼,放出神識,朝四周探去。
一處深巷的角落,紅衣男子癱坐在地上,血濕了紅衣,可,那鮮艷的紅色,卻同身上的紅衣相交,辨不出是水是血。
鬼魅痛苦的擰著眉,他沒想到,蘇青青身邊的那個男人,竟那般強!
月傾雙歷經整整兩個日夜,終于在給楚兮用完最后一劑藥的時候,面露激動之色,成功了!
楚兮體內的毒,已經清的差不多了,不日,那個儒雅俊朗,如清風霽月的男子,會再次出現在她們身邊的吧。
但,月傾雙看了眼楚兮那空洞的眼眶,眸色再次冷了下來,他總歸不能一輩子戴著白紗度日。
她手指摩挲著瓷杯邊緣,瞇著眸子細細斟酌,最后,神色一冷,想起楚家,她想到一個法子。
既然他們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義。
幾日的勞累和內心的憤怒,使得月傾雙此刻心神恍惚,忽略了外間那屋頂之上的兩人。
墨袍男子定定站著,一手負在身后,一手放在腰間,掌中,是一只玲瓏小戒。
身側的紫衣男子,無聊的扇著扇子。
紫始終覺得,他最近都沒怎么吃過果子,聽聞國師府有上好的鮮果,他倒想嘗嘗!
一旁的帝夙寒瞇著眼睛,神色有些冷意,卻是令紫不解。
“她平安歸來,不正是你所求嗎?”
帝夙寒垂眸,小丫頭是平安歸來了,可,她奔波數日,不眠不休,配置解藥,都是為了旁的男人。
彼時他傷的如此中,小丫頭怎么都沒陪過他?
紫看著帝夙寒眼中那抹黯淡的光暈才反應過來:
帝夙寒竟然——吃!醋!了!
他再次覺得世界玄幻了,這男人喜歡無雙帝姬,好似,是許久之前,便展現了出來的。
彼時,是他不相信,沒想到如今,卻親自見證了一番又一番,可,他瞧著帝夙寒眼中的深情,那濃烈的思念,不是簡單的一見鐘情能概括出的。
更像是,分離許久,再見,滿腔懷戀上心頭。
可是,沒道理啊,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來歷?
帝夙寒看著月傾雙頗顯疲憊的模樣心中心疼了幾分,他皺起眉頭,準備御劍而下。
卻是被身側紫的幾句話誆了回來:
“你可別忘了,你如今身體的狀況,叫她知道了,又要忙于照理你的傷勢,你確定,要上前?”
帝夙寒頓住,回頭時,眼中有些怒意,但也——明白了紫的意思。
隨即,他還是與紫轉而回了帝師府。
“你說,沉極當真有問題?”
紫回道:“這,不確定,但,終究小心些。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總覺得,有人在暗中挑起傾雙和旁人的矛盾。”
帝夙寒垂眸,有如此心計,心懷不軌,這般人物,的確是——不該留在她身邊!
一家普通民宅中,蘇青青與沉極二人,各自養傷,如今不能輕易出去,只好,留在暗處觀望。
而且,尚且不清楚那二人是何身份,此刻即便是出去,也無濟于事,倒不如,躲躲藏藏,誘敵深入,還有滅敵可能!
月傾雙站在國師府,閣樓之上,眺目遠望。
她看向遠處層巒疊嶂,直入云霄的群峰,層巒疊嶂,山川河流,霞光赤壁,匯聚成這天下的萬般景色。
江山如畫,這神琴天下,終是,一如既往,歲月更迭,和人一樣,歷經大劫,重獲新生!
但,如今,這個位面,她尚且還不能完全放心!
天道崩潰,法則之力受制約,終歸是個隱患,得早日解決才好!
月傾雙凝起眸子,看著遠處的高山曲水,心中一個想法油然而生。
國師府一墻之隔之外,帝師府內。
帝夙寒在紫的護法之下,凝聚全身力量,竭力沖破身體的極限。
半魂之體,他如何能護月傾雙周全,唯有,將自己逼到極致,爆發一切力量,才能不會讓她再度身處危險之中。
那日與那黑衣人一戰,帝夙寒的力量,被削弱了許多,再次落的半死不活的地步。
可,他仍舊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條路。
再次用外力,壓榨自己身體的極限,哪怕,這般作為,影響極大,甚至,可能令他本體那不全的神魂動蕩。
可,他絕不會后悔!
只要她安好,這世間萬千,一切皆是值得!
紫看著眼前陷入巨大痛苦卻面不改色的帝夙寒,不知該說些什么,他知道,好言相勸沒用,由著他去吧。
蘊靈神器將出,不能落在旁人手里,那便只有——他們二人聯手。
可,以帝夙寒這絕不服輸的心性,又怎會,讓月傾雙身處危險之中?
多日處于陰霾中的帝都,蒙上了幾層霜色。
寒夜侵襲,夾雜著蕭瑟秋風,這帝都的風,愈發大了。
空中的那輪皓月,只叫人覺得孤高清冷,玉盤之珍惹人心醉,月下,那絲絲縷縷輕煙般的淡云薄霧,動人心弦。
清風明月,涼夜如霜,這帝都的天地,終是在這風煙下,緩緩改變。
“主子,回去吧。”清風明月相伴,一道溫柔的聲音在月傾雙耳邊響起。
月傾雙駐足,抬頭時,目光所及,是空中玉盤,是面前梧桐落葉,涼夜中,清風徐來。
月傾雙垂首,開口道:“再等等吧,有人會來。”
曼陀蹙眉,可是她陪主子在此等了許久,并無人來此,她擔心主子的身體,怕傳信那人,是個騙子。
月傾雙在此等候,全然是因為,有人遞上一封信,約她今夜相見,有事相商,但,月傾雙不得不來的原因是,那人在信后所書:蘊靈二字!
蘊靈神器,她不得不謹慎,何況,那人隱藏的太深,以她殘月和玲瓏山莊的勢力,還查不出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
國師府,靜湖邊,白衣男子眼上蒙著一片紗帶,坐在輪椅上,遺世而獨立。
身旁的小女孩看著那人,頓住了眸,她緩步上前,看著那人半遮半掩,卻立體分明的五官輪廓,眉間幾許憂郁。
“哥哥,姐姐說,再過不久,你就可以站起來了。”
楚兮輕笑,嘴角上揚,他從來都不敢想象的事,主子真的做到了,沒想到,即便是如此奢望,她也給了他奇跡。
他伸手,大掌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月傾晗的頭上,輕輕揉了下,“好,到時候,哥哥會站起來的。”
府中有極少數下人路過,露出艷羨的目光,那靜湖,平日里,除國師大人之外,無人能靠近。
而自從,國師女兒身份揭曉之后,府中那幾位大人,都可以在靜湖中停留。
她們自是不知道,月傾雙當初發現那靜湖時,竟發現,那湖底有異動,幾番探索,確定湖中困著妖獸之后,便不許府中下人到靜湖。
寒夜如霜,一道身影穿梭在高閣屋宇之上,身手敏捷,身形穿梭間,是豪放不羈,肆意瀟灑。
沉極在高閣之外穿梭,看到月傾雙,猛地頓住了腳步,飛身而下。
月傾雙抬眸,不可置信,“是你!”
沉極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是!”
月傾雙擰緊了眉頭,周身靈力外放,眸子漸冷,“你是怎么知道蘊靈的?”
沉極輕笑開口道:“這就不勞煩國師掛心了。
我來,是想告訴你,千靈鎖,應與太女殿下有關。
只是,國師大人小心些,最近帝都,不太平。”
“你覺得,本國師會怕?”
沉極笑道:“的確,以國師大人的力量,自是不用怕的,只是,還是那句話,小心身邊人。”
說完,他便旋身離去,身形只一閃便不見了。
曼陀蹙眉,想要追上去方才,她欲開口時,被主子攔下了,只是,她實在覺得,這個沉極,有些問題。
月傾雙阻止住她,而后垂眸,輕勾唇角,“蘇青青找到了!”
曼陀一頭霧水,“找到了?可是……”
帝都外一戶破舊的民宅里。
黑衣女子無所事事,看著跪在她面前的男子,轉著圈圈,看著這“小屁孩”,她竟然覺得他倒是有趣。
跪在地上的鬼魅,掙扎著,意欲掙脫凜初的束縛,但,她那周身肆虐的威壓和靈力,死死壓制著他。
凜初一身黑裙,身材曼妙,魅惑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反正如今一時半會找不到蘇青青,不若,找個“幫手”一起。
鬼魅看著眼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誘人的女子,慢慢放棄了掙扎。
原以為,她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如今卻是被她這般對待。
此刻,他才發現,眼前的女人,比惡魔更可怕。
凜初戲謔的眸光,停留在鬼魅身上,魅惑的笑容看著他,一條長邊鞭握在手中。
“跪好——,鬼魅可是想要臨時反悔,可,是你輸在先!”
鬼魅一身紅衣,本也是狂放不羈,瀟灑肆意的強勁,可如今,在凜初眼前,他那本就不堪入目的靈力,更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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