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元大人記住,行刑之時,須激起百姓對妖人的義憤,唯有以萬民愿力相助貧道,明日之事方可萬無一失。”
“下官省得,那些至親被害的百姓,用不著激都對這些妖人恨之入骨,我會放民眾接近監斬臺,讓他們親眼目睹雪恨得報,保管道長放心。”
“嗯,那便好。”
“之前與大人說的,最重要的事情別忘了,要小心妖人身體中流出的血液,這些鮮血飽含妖氣,一定要經過貧道妥善處置,不然會釀成大患。”
“下官時刻謹記于心,道長如此心系萬民,您的大恩,滿城百姓必然為會您立下生祠,永不相忘。”
元姓官員長長地對胡道長作了一揖,感慨無限地道。
然而這一幕由碧華看來,卻十足的滑稽。
那胡道長估計是覺得事情已經成了,得意忘形之下,居然顯示出了自己的原形,不過由于元姓官員正低頭長拜,才沒有看到這一幕。
只見那張仙風道骨的臉驀然伸長,嘴巴向前突出,變作了尖尖的長嘴,及胸長髯化成了兩側的胡須,隨著他的說話一聳一聳,眼睛彎長,露出不懷好意的詭笑。
短短一瞬,當元姓官員再抬起頭時,胡道長又回歸了那一副仙風道骨的高人之貌。
‘胡道長’原來是狐道長啊……連幻形之術都維持不穩,就敢來人族的城池里興風作浪。
他賊喊捉賊,是鬧的哪一出呢。
碧華饒有興致地圍觀這位胡道長裝模作樣。
之所以現在不揭穿狐妖老道,一來是因為她夜闖公門,不一定能取得這些官員信任,搞不好還要被狐妖老道倒打一耙。
二來是因為狐妖老道說白天還會有同伴前來。
狐妖老道身上孽力如此深重,他的同伴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與其此時打草驚蛇,還不如明天連著他同伴一鍋端了,再者,她也很好奇狐妖老道費這么大心力,究竟想做什么?
狐妖老道自己就是妖孽,他幫助人族捕捉妖人,難道妖魔之間還會互相爭斗,讓人族來裁決不成?
碧華聽了一陣,沒再聽到什么要緊的事情。眼見元大人送狐妖老道出門,兩人相互作別。
碧華跟著狐妖老道,本欲一探他的老巢,可這狐妖竟不出府衙,而是棲宿在官府為他準備的房間里。
碧華跟了一路,頓覺無趣,折轉回去,尾隨巡邏的差役,來到城獄大牢。
牢房將普通的犯人與逮捕的妖人區分了范圍來關押。
狐妖老道抓的妖人關押在牢房的最深處。
碧華踩在大牢的屋頂,獄門緊閉,這間最深處的牢房,墻壁和屋頂都是特制的,僅在高墻靠近屋頂的地方,開了一扇小小的天窗,只有成人拳頭那么大。
碧華也不是不能強行進去,但這樣難免對屋體造成損壞,發出聲響引得別人過來。
她聽到里面有人的腳步聲,耐心等了一陣子,直到門開了,一隊獄卒從里面魚貫而出。
碧華趁他們轉身的功夫,從屋檐上輕巧地翻身進入門后,她的身法太快,以至于旁人只不過感覺有清風吹拂而過。
牢頭正跟旁邊一個獄卒講著話,忽然感覺身后起了一陣涼風,他回頭一看,卻是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問旁邊的人,道:“適才你們有沒有感覺,好似有什么東西從我們身后穿過去了?”
旁邊那幾名獄卒被他說得背后發涼,身體小幅度地顫抖了一下,小聲道:“不會有妖怪來救那幾個妖人了吧?”
牢頭也有點犯嘀咕,不過為了安撫人心,還是呵斥道:“怎么可能,你們幾個看守城獄大牢多年,膽子還這么小?別成天胡思亂想,這府衙之內,可是有胡道長看守呢。”
“胡道長法力高強,若有妖魔來犯,他豈會不知。而且府衙公門,自有浩然正氣護佑,妖魔不敢侵入,你們就不用瞎操心了。”
“大人教訓得是。”
那幾名獄卒聽到胡道長這個名字,頓時好像打了一記強心針,安心了下來。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再進去檢查一趟吧。”
牢頭總覺得有點放心不下,他并不害怕里面的妖人,那些妖人全被五花大綁地綁著,動彈不得,還有胡道長親手布置的符咒封印。
獄卒們白天對這些妖人施過刑,看到他們在自己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沒見妖人們有何反抗。
正當牢頭打算帶人重新進去檢查的時候,忽然,外面有一個差役一路小跑著過來。
“何事這么匆忙?”牢頭不禁問道。
“老大,元大人的小姐非要這時候來探監,看看妖人長什么模樣,你說我怎么好拒絕嘛。”
“胡鬧!城獄重地,怎么能讓女眷進來,關押死刑犯的囚牢,豈容無關人等探監!當做是她們女孩兒戲耍的地方么,再說了,里面那么腌臜,傷了元小姐貴體可就不好了,讓我去拒絕元小姐吧。”
“誒,不只是元小姐啊。”那名匆匆趕來的差役面露苦色,他悄悄地附耳到牢頭耳邊,低聲道:
“太守大人那位,嗯,老大你懂的,跟元小姐在一起,還帶了一位姑娘,都想進來看一眼,現在就在城獄門口。”
“你說拒絕元小姐還好,元大人不會怪我們,但是太守大人那位,吹吹枕頭風的話,以太守大人的性格,我們這些人,還不得立刻換一批啊?還有一位姑娘,據說跟城中許多達官貴人們都交好,也不是好得罪的。”
牢頭濃眉一擰,神色漸漸煩惱起來,猶豫道:
“這倒也是,雖然于法不合,我們直接拒絕了,卻也不是一回事……你說這些女流之輩怎么回事,搞不明白她們,幾個妖人有什么好看的,就不能等明天白天問斬的時候看,非要讓我們難做。”
“唉,你先帶我去見見這幾位夫人小姐,再做打算。”
可以看的出來,牢頭鐵面無私的神情,已經有了松動的跡象。
本性剛直的漢子,在城中官場淫浸了這么久,還是免不了在權貴的面前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