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兩口又被直接送過來,說是打算再住幾天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了。
這個時候,天氣不冷不熱,正是花紅柳綠的時節。
當然,也就該著添新衣了。
蘇錦繡知道,這一次,老兩口一定會開口要些什么的。
不管是銀子,還是東西,只要有了第一次,那自然而然便會有第二次了。
這一次,鐵蛋早就收到了她的吩咐,只要發現柳老大套車把人往縣城送,他也去找族叔套上驢車去載著族長幾人去縣城。
無論如何,得將這一切都扼殺在搖籃里。
按理說,村子里的規矩,分了家,而且當初柳老二一家是凈身出戶的,便是只奉上養老銀子,這就已經可以了。
可是偏偏,這老兩口不知足。
一次又一次的,總想著來試探他們的底線。
接連兩次在這里住了幾日,便覺得和自己兒子的關系親近了,這就有了開口要銀子的打算了。
或許,在這里住幾日有人伺候的日子也太舒服了。
所以,才能讓柳老頭的心大了。
果然,柳老大這次將二老扶下車來,又同樣地將人送進去。
照樣是被請到了前廳。
楊嫂讓小丫頭上了茶點之后,便退下了。
柳老太坐了一會兒,“怎么不見老二兩口子?”
楊嫂笑道:“曾太夫人,太夫人和太爺去回春堂看大夫了。”
柳老太納悶兒:“以前不都是請大夫過來嗎?怎么現在他們自己去了?”
“以前不是天氣冷嘛,夫人心疼兩位長輩,便一直是出錢請大夫過來的。現在春暖花開了,都脫了厚棉衣,所以便想著讓兩位長輩活動一下也是好的。”
事實上,柳承志一大早來縣城的時候,就跟蘇錦繡這里送了消息。
既然知道老兩口要來,蘇錦繡又怎么會不提前做好準備?
往常也都是柳老大跟老二見了面才走。
這會兒見家里頭也沒個主人家在,柳老大有些犯難了,走還是不走呀?
若是不走,萬一待會兒四郎媳婦出來責難兩句,那他也是受不住的。
可若是走了,又覺得自己做的不太對。
三人一直等了大半個時辰,最后還是柳老太坐不住了,“不等他們了,你去把東西拿下來,然后直接送到我們住的小院子里去。”
楊嫂瞪大了眼睛,這位也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總共才住了幾天?
這就成了您家的小院子了?
“抱歉,曾太夫人,夫人沒有回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自作主張。”
柳老太急眼了,“你也知道你是做下人的!那你敢不聽主子的話?我是四郎的親阿奶,你還知道叫我一聲曾太夫人呢,那就說明我也是這里的主子!趕緊的,別逼著我發火!”
楊嫂卻是不為所動。
她倒要看看,一個老太太發火還能怎么著了。
“你!”柳老太是真惱了。
自打她嫁人后,這日子不說過地多風光,可是在家里那都是人人敬著哄著的存在。
要說敢頂撞她的,除了四郎,也就是一個四郎媳婦兒了。
可眼前這人算什么?
不過是一介下人,也膽敢對她不敬!
“好呀,我一會兒倒要問問老二了,家里頭的一個下人都敢對我指手劃腳的,連我的話也不聽,看我讓他發賣了你!”
楊嫂絲毫不懼:“曾太夫人,我雖是下人,可也是有主子的。您是客人,哪有客人到主家來頤指氣使的?而且您不曾問過主家,便自作主張地想要住進來,就算是去了公堂,也沒有這個道理!”
柳老太被她給頂地一愣一愣的,連反駁都忘了。
楊嫂又道:“我是下人,可我是老爺和夫人買回來的下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我面前稱一聲主子的。老爺夫人仁善,便是他們在府上時,也未曾聽聞過仆人護主,竟然還要被落得個被發賣的下場!”
柳老太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
偏這人頂撞她時,說的還一套一套的,而且怎么聽都像是她這個客人不懂事了。
客人?
她明明是四郎的親阿奶,怎么就成客人了?
“你!你這個賤婦!你說誰是客人?我明明就是這個家里頭的主子。我告訴你,四郎是我親孫子,他的東西就都是我的東西,你是他買回來的仆人,那就是我的仆人。不用我告訴四郎,我現在就能發賣了你!”
楊嫂輕嗤道:“曾太夫人,您是不是不知道有賣身契這回事?”
柳老太愣了一下。
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她手上沒有賣身契,怎么可能處置得了這個下人?
“你倒是長了一張好嘴皮子,我告訴你,現在四郎在府城,我是他親阿奶,這個家就是我說了算。一會兒我就讓四郎媳婦兒把你的賣身契找出來,不僅要發賣了你,還有你家男人,也是一并都得滾出去!我告訴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一樣這么有底氣!四郎媳婦兒要是不答應,那就是不孝!”
提到了不孝,老太太似乎是才剛剛發現了自己有一張多么妙的牌沒用呢。
火氣下去了不少,站直了腰身,挺直了脊背,笑地那叫一個得意。
“我告訴你,讀書人最注重的就是名聲了。只要我往縣衙里一告,說四郎和四郎媳婦不孝順,你看看那個蘇錦繡還敢不敢在我面前囂張?哼,什么東西!莫說是發賣了你這么個家仆了,就算是我讓蘇錦繡把家里的銀錢都孝敬給我,她也得照做不誤!”
柳老大坐在椅子上,只覺得屁.股底下跟有針扎似的,太不踏實了。
“阿娘,您少說兩句吧。”
這話聽著實在是太刺耳了。
哪有親阿奶為了銀錢就去狀告親孫子的?
再說了,四郎也沒有真地不孝順呀。
傳出去了,只怕他們一家子都要跟著倒霉。
柳老太卻不管這些,看到楊嫂變了臉色,還以為是自己的威嚇起了作用,笑地更是張狂了。
“怕了?我告訴你,走到哪里去,四郎也是我親孫子。他孝敬我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哼,要是惹得我不高興了,往縣衙里一告,看他這一身的功名還有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