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
憑什么他孫媳婦掙來的錢,要給一個不相干的人?
說不準,就是族長那個老東西仗著自己的輩分高,而且還是族長,所以在故意拿捏人呢。
柳老太這次沒去老二家,去了幾次,吃了幾次虧,也知道那個孫媳婦是個嘴利的。
自己跟她對上,根本就是一點兒好處也討不到。
所以這次柳老太直接讓老大去把老二找過來。
七郎已經回去讀書了,老太太想著老二原本是最聽她的話的,如果單獨叫出來,想必會有一些效果。
再不濟,也能哄些銀子出來。
柳老太的打算,還真地是沒有錯。
把柳老二叫過來,連哭帶罵的,最終柳老二將自己身上余下的一兩多銀子就孝敬給了老太太,可把老太太給樂壞了。
樂過之后,自然就是有些不甘心了。
要知道她把柳老二養這么大,他身上什么時候揣過這么多的銀子了?
平素身上能有二三十個銅板,就已經是多地讓他擔驚受驚了,這會兒身上竟然揣了一兩多的銀子?
看樣子,四郎媳婦的那個營生,還真的是挺能賺銀子的。
對于柳老二孝敬柳老太一兩多銀子的事兒,自然不會有人說出去。
大家都是聰明人,還指望著以后隔三差五地從他那里再哄騙一些出來呢。
而柳老二自己,就更不會說了。
這是生怕媳婦兒和孩子們再來指責他。
所以,干脆就不說。
對此,蘇錦繡還真地是沒有察覺出不對勁來。
畢竟,柳老二是看腿回來的半路上,被柳老大給截走的。
這天,蘇大郎帶著帳本過來了。
現在因為四郎不在,所以蘇錦繡也不方便去縣城里查帳,所以蘇大郎就特意去了一趟店鋪,將銀子和帳本都帶回來了。
“大哥先喝點兒水。”
“不用管我,你先看看吧,這是銀子,我兌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這里還有一些散碎銀子,大概十五兩。”
“多謝大哥了。”
蘇錦繡不徐不疾地看完了帳本,再掃了一眼桌上的銀兩,“大哥,店鋪里如何?可有人找麻煩?”
“沒有。聽說是傅家打過了招呼,依我看,等回頭你和四郎還得好好謝謝傅公子。”
“是應該去謝的。”
蘇錦繡讓大哥等一下,自己將銀子都拿回去鎖好了,再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個包袱。
“這里面有給阿爹阿娘做的新衣,還有給二哥和小四的,麻煩大哥帶回去吧。”
蘇大郎打趣道,“怎么沒有我的?”
蘇錦繡瞪他,“大哥是有娘子的人了,這等事情,自然是該著大嫂來操心。若是將來二哥也娶了嫂子進門,我自然也不會再做他的。”
話是這樣說,可是蘇錦繡還是將一個荷包遞了過去,“換上看看。”
蘇大郎輕笑,他就知道,妹妹不可能落下他的。
“大哥,大嫂的身子如何?差不多也該發動了吧?”
“嗯,應該就是這幾天了。家里平時都是不離人的,穩婆也是提早就找好了的,阿娘給找了兩個。”
蘇大郎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是怎么也藏不住。
顯然,對于如今家人的關系,他是很滿意的。
“這里面有幾件小衣裳,是給侄兒做的,若不是特別急的事,大哥最近幾天就在家里好好陪著大嫂吧。”
“嗯,行,那我回了。”
柳大郎就在門外邊坐著呢。
屋門沒關,雖然是兄妹,可是該避嫌的也得避。
別的話,柳老二沒聽地太清楚,可是什么五十兩的銀票,他是聽的真真兒的。
不由得心里頭又犯起了嘀咕。
他們家現在一個月能有一百兩的進項了吧?
想著自己現在吃香的喝辣的,再想想自己的父母,柳老二這心里頭總有些不得勁兒。
哪怕是分了家了,自己這日子過的比老人好,好像就是他不孝似的。
蘇錦繡沒有注意到公爹臉上的神色,送了大哥出門之后,就打發小丫去泡紅豆。
晚上,一家四口守著兩盞蠟燭吃飯。
一盞放在了吃飯的小桌子上,一盞放在了高一些的主桌上。
這屋子里,到底是比別人家亮瞠一些。
柳老二的心情不好,飯也沒吃多少,而且還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樣。
方氏是他的枕邊人,多年的夫妻,還能不了解他?
就柳老二這性子,就是等著別人主動來問的。
否則,他一肚子的苦水兒,怎么倒得出來?
“當家的,可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有人問了,柳老二這心里頭頓時就覺得找著發泄口了。
“你說說,咱們家現在吃的好了,穿的也好了。可是阿爹阿娘他們呢?我前幾天過去了一趟,看見阿娘穿的還是四郎小時候你給做的衣裳。”
說到這里,柳老二又是一臉頹廢地嘆了口氣。
蘇錦繡的筷子微頓了一下,沒接茬,繼續吃。
而柳小蓮看看父母,再看看大嫂,也低頭假裝什么也不知道,吃的那叫一個香。
柳老二這話原本就是說給兒媳婦聽的。
畢竟,現在這銀錢可是都掌握在她手上的。
只要她松口,別說一兩銀子,就是一百兩銀子,她也是拿得出來的。
“我瞧著他們這日子過的呀,唉。你說,當初是大郎打破了四郎的頭,這事兒咱們是該怪罪到大郎頭上,可是孩子們的阿爺阿奶又做錯了什么?一把年紀了,還整天地清靜不了。”
方氏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味兒了。
瞧著兒媳婦的臉色不佳,便打岔道,“當家的,話可不是這么說的。當初大郎打破了四郎的頭,可是連賠罪都沒有的,看傷的錢雖是公中出的,可是那銀子是我求了多少次才給的?后來是沒法子,我賖了帳,老太太才不得給了銀子。”
所以,你怎么能說兩位老人無辜呢?
同樣是親孫子,一個是行兇者,不僅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反而還依然活的滋潤。
一個是受害者,卻是連看傷的錢,都得費盡周折。
兩相一對比,還看不出來嗎?
柳老二噎了一下,忿忿地看了方氏一眼,筷子往桌上一撂,悶不吭聲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