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修路,他們只是提供了一些吃食和簡易的住處。
來的勞工,其實都是附近的百姓們,這也算是征的瑤役。
不過,柳承恩沒讓人苛待這些人,而且每天的工作時間也是盡量地控制在了五個時辰之內,免得到時候因為瑤役再死了人,給自己惹麻煩。
柳承恩讓人帶了幾車的果酒和一車的各種黃豆醬和甜辣醬,一起送到了丁指揮使的府上。
丁指揮使是個眼睛里頭不揉沙子的,“柳大人這是何意?”
“丁大人莫怪,平縣的酒坊和醬坊,以后少不得還要麻煩您的手下幫忙照顧,這些都是特意帶過來給您嘗嘗,另外,還有一些,也是方便丁大人打賞下人用。”
柳承恩的確是想與他麾下的幾位千戶交好,可問題是,職場上,最忌諱的,便是越過人家正主了。
所以,這位頭頭的面子,他必須得給地足足的。
當好人的事,得由這位丁大人來辦,那才叫懂事。
不在于東西的多少,關鍵的是他的態度。
原本,丁指揮使覺得柳承恩與王碩交好,有著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的嫌疑。
如今嘛,這心氣兒倒是平下去了不少。
“大人,下官也知道剿匪一事,給您的手下添了不少麻煩。雖說是能有些進項,可是您手下的兵也多,咱們北安州窮,若是讓下官給您送上幾車的燒酒,那下官可是實在支撐不起。這果酒嘛,也算是自己人釀的,還請大人莫要嫌棄才好。”
“柳大人言重了,誰不知道你這酒坊那可是直接在皇上跟前兒過了眼的,你就算是不往我這里送,你們酒坊的買賣,本官也不敢不護著呀。”
“喲,大人這話可就折煞下官了。皇上那是覺得這東西新鮮,再說了,皇上之前一直嫌棄咱們大興朝釀不出像樣的果酒來,特別是在外邦使臣前,總覺得失了面子,這才對于酒坊的事情上心了一些。可說到底,這酒坊的太平,甚至是整個北安州的太平,還不是得倚仗著大人您?”
這種捧人的話,柳承恩也不是頭一次說了。
丁指揮使也知道柳承恩是一個識大局之人,便不再與他繞彎子。
“行了,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柳承恩笑地有那么一絲的奸詐。
“那下官可就直說了。”
柳承恩此行,其實還是為了剿匪一事。
不同的是,柳承恩是想著請丁指揮使的手下多出動,爭取在冬前,將北安州境內的匪患徹底給除干凈了。
當然,柳承恩也知道,這種事情,是很難說到底是屬于州府的責任,還是衛所的責任的。
按道理來講,丁指揮使這里是不參與詳細的治理政務的。
如果人家不樂意,推脫了,你也沒辦法。
所以,柳承恩只好放低了身段,又是哄著,又是敬著的,只要丁指揮使高興了,那就一切都好辦。
剿匪這種事,柳承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這不是他所擅長的。
況且,他又不是本地人,不了解地形,更不知道這當地什么樣的匪患最為強悍,所以,拜托北安衛來出手,是最穩妥的。
柳承恩深知這拉攏一術。
他不需要和每一位千戶搞好關系,更不需要去和底下的百戶們稱兄道弟的。
只要丁指揮使愿意站在他這邊,再稍加好處,底下的千戶百戶們,自然也會敬著他的。
丁指揮使倒是沒有推脫,事實上,這剿匪,倒也可以好好地訓練一下手底下的兵們。
不僅能得到大筆的財物,還能落個好名聲。
自然是好事一樁。
關鍵是,這個柳承恩識趣,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
一切都定下來之后,柳承恩又猶豫了幾分。
“大人,下官還有一事想與大人商量。”
丁指揮使此時已經不再端著架子了,“柳大人請講。”
“是這樣,先前下官來京城之時,朝中便有不少的大人告知下官有關北安州匪患一事。此事,皇上也是知曉的。下官的意思是,等之后丁大人這里剿匪清理時,可否閃出一些財物來,讓下官登記造冊,然后上報朝廷,如此一來,皇上也能記丁指揮使大功一件。”
柳承恩說地很明白了,只是一部分的財物。
而且這些東西他不要,是直接要送到京城的。
不僅如此,他還會在奏折中寫明了北安衛剿匪的功勞。
丁指揮使只要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用意。
“如此也罷,你放心,屆時,本官會讓人送冊子和財物到知州府。”
柳承恩面上一喜,“多謝大人配合。聽聞丁大公子也是走的武官一途,如今在北安衛中也不過是一小旗,下官自會稟明丁小旗在此次剿匪中的英勇之舉的。”
丁指揮使挑眉,沒想到這個柳承恩竟然如此識趣。
兒子的功勞,自然是有的。
只是他是指揮使,是這里的最高長官了,若是他上報朝廷夸自己兒子,總有幾分不妥。
便是讓自己的手下奏報,也是難免令人生疑。
如今由這位文官提出來,自然是最好的。
“那丁某在此就先謝過柳大人了。”
“大人客氣,您帶著兄弟們剿匪辛苦,這不過是下官應該做的。”
別以為官場黑暗,也別總是覺得不公平。
事實便是如此!
人要懂得變通,否則,誰又會甘愿為你所用呢?
就像是丁指揮使這里,人家的官職比柳承恩還要高,而且是衛所,按道理來講,是不受知州府所轄的,可是柳承恩只要許以一定的好處,這就乖乖地配合了?
又是剿匪,又是幫著處理一些雜務的,不給人家些好處,人家圖什么?
天高皇帝遠,別天真地以為真能拿皇上的威名震懾住這些武官。
他們的腦子直,一根筋,沒有文人肚子里的那些彎彎繞。
只要是讓他們能享受到實際的好處,那比說什么廢話都好使。
柳承恩之所以定下了冬日之前,就是擔心入冬后,有匪徒劫掠村莊。
他之前查過案宗了。
每年冬都會有一些山匪入村劫掠,而這,也是造成了部分村民凍死餓死的一個真實原因。
只是這個原因,不知為何,遲遲未曾上報。
武官那邊的一些人脈,柳承恩沒有多少,所以,他也不敢貿然地去捅這個婁子。
只要能讓百姓們過上安穩日子,這事在他這里暫時揭過去,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