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先是把蘇孝叫回來問了問,得知這田三郎如今已是二十一了,一直未曾成親。
“可曾訂過親事?”
“回夫人,這田三郎幼時的確是訂過一戶人家,只是后來家中遭受變故,那女方便覺得田家是拖累,所以便將婚事給退了,幾年前,那姑娘已經嫁人了,如今連孩子都有了。”
“這個田三郎的人品如何?”
“小的覺得還行。這田三郎進咱們家的作坊也有幾年了,起初是他老子先在作坊里做工的,這三郎之前一直在念書,可是只中了童生,后來便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便干脆不讀了。”
讀過書,那應該還是明事理的。
對這一點,蘇錦繡還是很滿意的。
“他家中還有什么人?”
“雙親都健在,他的長兄因著幾年前生了一場重病,去了。上頭便是一個姐姐也早嫁為人婦,底下還有一個弟弟,這人口倒也算是簡單。”
蘇錦繡對這戶人家是越來越滿意了。
人口簡單才好。
不然嫁過去了,那是真容易吃虧。
“這樣,后兒個我帶人去莊子上小住幾日,到時你想個法子把人帶到我跟前看看。”
蘇孝的眼神暗了暗,“是,夫人。”
蘇孝應了之后又道:“夫人,如今那莊子上的農事都是六爺在管著,小的想著之后慢慢地將這家作坊也交到他手里頭管著,不知夫人以為如何?”
他口中的六爺,便是六郎了。
蘇錦繡想了想,如今六郎才剛到京城,能管著數百畝的農田,就已經不錯了。
若是再接手這作坊,怕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不急。先讓他把這莊稼管好了,對了,這暖棚可是他在管?”
“是,近些日子六爺都在莊子上跟著學一些個暖棚的技術呢。原來的管事和農匠都還在,六爺暫時只是學著,沒有正式接手暖棚的事。”
蘇錦繡點點頭,暗道這個六郎是個沉穩聰明的。
若是貿然接過來,再不懂的話,那就有可能會帶來損失。
“不錯,作坊的事,你就先辛苦著些,回頭看看有哪些個得用的,你再看著提拔。”
“是,夫人。”
蘇孝心里頭再次受到了觸動,聽著夫人這意思,竟然是給他的權利比以前還要大。
“咱們如今回了京城,就不能再總是盯著一些個蠅頭小利。你雖是入了商籍,可是咱們也不能給人以把柄。如今有與白家合作的玉顏膏,再有咱們自己弄出來的雅寶醬和酒樓,也算是可以了。不宜再貿然地擴張生意,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是,小的明白。夫人是擔心有人在朝中參奏老爺,說老爺與民爭利。”
“不錯。”蘇錦繡點點頭,“雖然這大家族里都有人經商,可是咱們家的根基太淺,偏又有著這等的進錢路子,難免引人眼紅。所以,這一兩年咱們就先穩一穩。若是可以,還是得想法子在這田地里頭作文章。”
“夫人,您可是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蘇孝的一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連耳朵都跟著豎了起來,生怕自己錯過了一丁點兒的消息。
“我還得再想想。你先去忙吧。”
蘇孝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有話想說,可是看到夫人已經低頭喝茶了,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沒說出口的話,蘇錦繡就不知道了嗎?
待人都下去了,蘇錦繡才勾了勾唇角。
真以為她沒看出來呢?
瞧蘇孝那樣子,分明就是不太情愿去管這田三郎的事。
蘇孝跟在她身邊做事多年,從未如此過。
如今這般反常的表現,十有八九是與那個芙蓉有關了。
蘇錦繡輕笑,這金算盤,到底還是栽在了美人兒身上!
隔了一天,蘇錦繡便帶著幾個孩子去了城外的莊子上。
七郎夫婦沒跟著,主要是七郎還想著安靜讀書,關疏影在家照顧她。
“夫人,小的有話跟您說。”
蘇錦繡剛剛遠遠地看了田三郎一眼,身后站著的芙蓉,也悄悄地探出頭看了看,雖然未曾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可是想到了這是自己即將要托付終身的人,臉還是很不爭氣地紅了。
她這一臉紅,一旁的蘇孝看著就有些不舒服了。
到底,還是沒能忍下去。
蘇錦繡就站在了田梗上,這里到處都是下地的農人,還有幾個孩子在不遠處打鬧著,倒也不會惹人非議。
“說吧,出了何事?”
蘇孝對上了主子笑吟吟的眸子,總覺得自己心底的那點兒私秘事都被窺探到了。
“夫人,還請夫人為小的做主!”
說著就跪下了。
蘇錦繡無語,這里可是田地里,到處都是泥土,他這一身的干凈衣裳,也不怕弄臟了。
“行了,有話起來說!”
蘇孝聽出來夫人的語氣中雖有幾分不耐,可是并未生氣。
“夫人,小的,小的想要跟您討一個人。”
“嗯,說吧,看上哪個了?”
蘇孝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子道:“夫人,小的相中芙蓉了,還請夫人將芙蓉許配給小的。”
蘇錦繡挑眉,“你確定?”
“確定。”
“蘇孝,你要想清楚了,你現在是商籍,外頭的那些個商賈們哪個不尊你一聲蘇老爺?你確定要娶一奴婢為妻?”
蘇孝這次沒跪下,只是一揖到底。
“夫人,小的就算是把全天下的銀錢都掙過來了,也還是您的奴仆,小人的一切都是夫人給的。將來便是賺了金山銀山,那也都是夫人的。至于芙蓉,小的真是心悅于她,還請夫人做主。”
遠遠地,芙蓉陪在了母親身邊,看到蘇大管事一會兒下跪一會兒作揖的,不由得替他緊張了起來。
“阿娘,你說蘇大管事這是怎么了?會不會是夫人發現他犯了什么大錯,所以想要懲罰他呢?”
楊嫂也不太明白,只是瞥了一眼后便訓道:“那是主子的事情,豈是咱們能管得了的?行了,你剛剛可看過那個田三郎了?”
芙蓉臉一紅,“阿娘,只是遠遠地瞧了一眼,并未看清楚他的模樣。不過看著好像是有些黑。”
“黑些好!莊稼漢子,就是黑了才壯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