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吶,大抵都是如此。
當初他們趙家一家有多落魄,多難堪,怕也只有柳家夫婦記得最清楚。
而且他們這樣的勛貴人家,當初還偏偏是得了人家的照顧,總覺得這心里頭膈應地慌。
如今聽說蘇錦繡不來,徐氏心里頭倒是覺得舒坦一些,可是又聽兒媳說要請蘇、柳兩家的太夫人過來,這心里頭就又不好受了。
她們是平輩,可那又如何?
這兩家的太夫人原本不過是泥腿子出身,如今耳朵后頭的泥巴洗沒洗干凈都尚未可知呢,偏偏卻成了他們趙家的恩人!
若是真把這兩人請來了,到時候在這里端起了什么恩人的架子,那豈不是讓趙家沒臉了?
徐氏只要想想就覺得不舒服。
張氏也沒再說什么,到了晚上的時候,與自己夫君提起了賞花宴的事。
趙家男兒皆是武將,只因這位長子自小體弱,才不得不棄武從文,好在有家中的長輩庇佑,又自小聰明,也算是有了一個進士出身,之后便一直在京中當差。
雖說是體弱,可是趙家沒有不會武的男兒。
從性子上,大多也都是遺傳了趙烈:直爽!
在他們看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何需想地如此復雜?
所以,徐氏心里頭的那點兒小別扭,他們沒有人能體會得到。
便是張氏,也覺得不是很能理解,畢竟,他們的確是曾被人家真心以待過的。
蘇錦繡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局面產生,所以自定安侯一家人回京,也只是同其它人一樣送上了賀禮,并沒有做出其它過多的舉動。
你落難時,我可以伸出援手,你如今富貴了,我也沒有上趕著巴結你,沾你光的想法,就沖這個,趙家的男人們就覺得柳家人可交!
而張氏,也覺得蘇錦繡是一位值得結交的好友。
徐氏還不知道,蘇錦繡這種刻意地保持距離,反倒是讓定安侯府大多數人的心思都傾向了他們這邊。
但凡是有點兒心眼的人,其實都開始猜測當初定安侯一家被流放至北安州,到底是真地惹怒了圣上,還是另有原因。
可是又想到了當初的確是皇上一力主張將定安侯及其妻兒處死的,若非是張閣老和江大人跪在了御書房外再三懇求,又如何會有活下來的機會?
所以,當初的事情,到底是皇上一手安排,還是借力打力,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呢?
這其中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沒有人能真地說自己看透了。
因為,沒有證據呀!
柳承恩則是只覺得后背生寒。
若皇上只是借力打力,或者說是將錯就錯,那還好一些,他實在是不愿意相信皇上會以數百名性命為籌碼,去設這樣一個局。
在他心目中的圣上、仁君,真地會是這樣一個殘暴的帝王嗎?
柳承恩不愿意讓自己再多想,畢竟,不管怎樣,他都得為皇上效力,誰讓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呢?
不管皇上是什么樣的人,他該做的事,還是得做,該護的人,也還是得護!
內宅的事情,柳承恩和趙烈都極少過問。
柳承恩是因為相信蘇錦繡,知道她會將一切都打理地井井有條,而且夫妻多年,對她的人品也很是信任。
而趙烈則是單純地覺得內宅就應該是主母打理,他身為男人,只管在外頭沖鋒陷陣,賺錢養家就是了。
所以,二人都不知道其實在趙、柳兩家還是有著暗流涌動的。
蘇錦繡是完全地不在意,定安侯夫人如何想,她根本就不關注,日子是自己過的,沒必要讓自己太累了。
轉眼已經到了十月,天氣也已經轉冷了。
蘇孝從江寧府回來了,說是那邊的一切都順利。
而且因為南邊兒的果子比北方更多一些,只是有些果子不宜長途運輸,所以便想著將一部分果子做成了罐頭帶回來。
蘇錦繡這幾日正好挑嘴呢,看到這些罐頭,便不由得饞了。
莊子上的收成不錯,而且暖棚里的一些果蔬也都開始種植了起來,這個時節了,還能吃到鮮嫩的小黃瓜,不得不說著實讓人覺得驚喜。
林尚書與趙烈二人一起去了張閣老家,閑談間,自然而然地便提到了這醬黃瓜。
“原以為吃不著了,沒想到這個時節了還能有。要說也是柳夫人手巧,這等吃食看著不起眼,可是實在是開胃下飯。”
張正陽也是笑著點頭道:“是呀,聽我夫人說,昨日柳夫人還差人送來了幾條新鮮的魚呢,正好,咱們一會兒好好喝幾杯。”
身為內閣首輔,張正陽自然是很注重與官員間的來往的。
此次若非是安定侯回京了,只怕也難得坐在一起。
趙烈想到了自己好像也在府里吃到過這醬黃瓜,不過只有第一次吃的時候覺得好吃,后頭吃了幾次,都覺得味道和口感不對。
他只以為是腌制的人的手法出了問題,也不曾多問。
沒成想,最后吃米飯的時候,順手夾了一根腌黃瓜,竟是脆爽可口,這分明就是自己第一次吃時的那個味道呀!
“嘖,這個味道還真是絕了,說辣也不算太辣,而且咸香口兒的,是我喜歡的菜。”
“哈哈,你呀,這是幾月前柳夫人自己鼓搗出來的,有一次做的多了,便拿到了她自己家的酒樓去給客人添菜,哪知道自此之后這道小菜便揚名了。每天兩大壇子都要賣光呢。”
趙烈的手微頓了一下,狀似無意道:“竟是柳夫人弄出來的?”
“那還有錯了?聽我家夫人說,當時柳承恩正在外頭辦差,正巧他夫人有了身孕,吃什么都不對味兒,便自己鼓搗出來了這個。后來發現還挺受歡迎,便時常給幾家人送一些。而且她每次送的都是小壇子,就怕放時間長了再壞了,味道也變了。對了,我聽說你們剛回京那會兒,她也差人給你家送了。”
趙烈一想,自己第一次吃到這醬黃瓜的時候,可不就是剛回京不久?
當時各府都派人送了賀禮過來,難不成,這柳家便將這醬菜也送了一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