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從張家出來后就直接回家了。
張夫人那里透露出來的消息倒是不急著跟裴家人說。
而且,蘇錦繡能看得出來,至于那本書上的批注到底是寫了什么,張夫人也是不知情的。
可見這件事情之要緊。
有些話,張夫人能跟她說,卻未必可以再經由她的口轉述給別人。
這點警覺性,蘇錦繡還是有的。
一直到了后晌,蘇錦繡才差人給裴夫人送了口信兒。
之所以沒有親自登門,只說是家中小兒病了,離不得身。
裴夫人聽完了董姨的轉述后,臉上既驚又喜,“柳夫人所言都是真的?”
“是,我家夫人今日去了張府,也見到了張夫人。張夫人的意思是諸位莫要亂了分寸,興許再有幾日,裴大人便可回家了。”
“這,柳夫人可還說別的了?”
董姨搖搖頭,“夫人,話我可是帶到了,若是無事,那便告辭了。”
“來人,快,替我送送董嬤嬤。”
裴夫人此時也不再慌亂了,心定下來了,這幾天不在的腦子也就跟著回來了。
柳夫人未曾親自登門,而且還只是派了一個下人特意走的后門兒進來送信,十有八九便是有些事情不能說。
裴夫人心里有了數,便立刻派人將大門緊閉,然后所有的裴家人都叫了回來。
“大郎,先前也是我魔怔了,既然是在宮里頭出的事,那咱們也不能再跟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了。但凡是有人問及,切不可將柳夫人牽扯進來。”
“是,母親,兒知道了。”
幸而剛剛也只有他們母子倆見過這位董嬤嬤,否則,以二兒子那嘴快的毛病,怕是要給人帶來禍事。
宮中之事,豈能隨意打探?
更何況還是牽扯到了皇上身上,這事情要是往大里說,那就是窺探帝蹤,是死罪!
“佛祖保佑,但愿老爺能早日回家。”
蘇錦繡說小兒生病一事,倒也算不得假。
只不過沒有說的那么嚴重罷了。
“怎么樣?”
“好多了,吃了有一刻鐘了,這會兒不吐奶,應該就是不吐了。”
“那就好,只要不吐奶,那吃進去的東西就算是能滋養他的。”
“夫人,六爺來了。”
六郎處置了牛二以及另外兩個管事的事情,蘇錦繡知道了。
只是沒想到六郎會再親自跑一趟。
“四嫂,咱們的莊子收成都不錯,關于粉條作坊的事情也都進展順利,我的意思是再跟那個牛大勇一家好好說說,讓他們簽了仆契最好。”
“他娘子能樂意?”
“這么好的機會,她怎么會不樂意?而且一旦成了柳家的仆人,那他們一家子的嚼用就都有了。”
柳家給出的月銀不低,在三柳縣這樣的地方,就顯得很高了。
牛大勇家的條件不是太好,之前其實也是攢了些家底的,可惜都被牛二等人給榨干了。
如今有機會再多賺一份兒錢,日子也能過地更好。
“這等小事,你看著辦吧,如今你管著這幾處莊子,可能忙得過來?”
“四嫂放心,每個莊子上都有莊頭呢,倒也不必我天天盯著。只是想著跟蘇孝那里借個人,他不在京城,就過來跟四嫂商量一下。”
“說吧,打算借誰?”蘇錦繡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蘇孝近兩年都不怎么管田莊的事了,他手底下要么是手藝人,要么就是掌柜的,還能有讓六郎看中的?
“是這樣,牛家村那邊的帳目有些亂,這田秀才倒是個精明的,得知牛二被攆了之后,就十分識趣地主動過來投了城。他手里頭有近三年的帳薄,我想著從蘇孝那里借兩個人幫忙給捋一捋,畢竟這三年的帳薄也太多了。”
蘇錦繡一聽,還真地是挺棘手的。
而且那位田秀才用的記帳的法子,還是老式的,這帳薄就更是繁瑣,記帳的累,看帳的也累。
“行吧,我做主了,你問問鐵蛋,讓他給你安排兩個人一并帶到牛家村去。”
“那敢情好,謝謝四嫂。”
“謝什么,都是自家人。對了,阿爹阿娘在莊子上住地可還好?可缺什么東西?”
“不缺的。阿叔阿嬸都很喜歡田莊的生活,說是能天天看到自己種的菜和喂的雞,就覺得心里頭舒坦。”
蘇錦繡也樂了。
這二老也是做了大半輩子的莊稼人,還是更習慣于鄉下的那種樸實無華的生活。
“爹娘那里就要麻煩你照顧了。正好,這回你回去再幫我帶些東西給他們。愿意在莊子上住著也沒關系,只是這吃穿用度上不能將就。”
“是,四嫂,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二老給照顧地妥妥的。”
等到六郎出門的時候,才知道這位四嫂口中所說的‘一些’東西,到底是有多少。
滿滿的三大馬車的東西呀!
坐在前面的六郎突然就有一種扎心的感覺了!
粗略地掃了一眼單子,還真地是吃穿用的樣樣都有。
六郎現在也是當爹的人了,也不知道將來自己的兒子是不是能找一個這么孝順又溫柔的妻子回來。
關鍵是還得會掙錢!
兩天后,裴大人被送回了裴府。
當然,皇上只是下令將人放了,沒提貶官罷官一事,也就是說,這位仍然還是朝堂上的三品大員。
那天牢的幾個小頭頭也不是蠢的,自然是好聲好氣地雇了馬車把人送回來了。
裴大郎扶著母親親自出來的接的,見到真人了,這才失聲痛哭。
幾位小頭頭得了賞錢,便樂呵呵地走了。
下個月的家用有了,不用愁了!
裴家準備了艾草,又是驅邪,又是避禍的。
向來不喜歡這一套的裴大人,竟然難得地沒有發火,而且還十分配合!
“大郎,你跟我過來。”
裴大人好好地洗漱了一番之后,又恢復了以往的那種老古板的形象,只不過更瘦了一些。
裴大郎看著父親頭上的白發明顯多了,心中頗不是滋味。
“我這次出事,你們都求到了什么人身上?”
裴大郎也沒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
裴大人就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想到為官二十余載,竟然險些就栽在一本書上了。
“你說是柳夫人幫忙打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