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去安國公主府,除了借勢之外,還想著借銀子。
安國公主一直覺得蘇錦繡這人不錯,而且身為女子,既能將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條,又能把控著那么大的產業,從來不讓柳承恩操半分心,委實厲害。
如今見她求到了自己面前,有心幫她的同時,心里還有一種滿足感。
這么厲害的女人,有事情了還不是得來找她幫忙?
而且滿京城的貴婦這么多,她怎么不找別人借錢?
“你確定?五萬兩銀子真地夠了?”
“回公主,我那里還是有一些積蓄的,您放心,我大哥和蘇孝近期就會動身,而且等這些糧食送到了都護府,估計就能拿到銀子了,到時候,定然如數奉還。”
安國公主笑了,有心為難她道:“就只是如數奉還?沒有利錢的嗎?”
蘇錦繡愣了一下,隨后苦笑道:“不瞞公主殿下,這些糧食我從延陵收了,再運到甘州,成本可不低,可是我賣給地方上的官府,也不會想著謀利,不求別的,只求能給我們一個本錢就成。當然,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肯定是還要再捐出一些糧食的。這一趟下來,不要說是賺銀子了,我少說還得賠上幾千兩。”
安國公主正了正神色,“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這么做是圖什么呀?你錢多沒地兒花了?”
蘇錦繡嘆了口氣,搖頭道:“不敢欺瞞公主,我和四郎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知道最底層的百姓們過地是什么樣的日子。也不怕公主您笑話,我的家境還算是好一些,不管是粗糧細糧,好歹是能填飽肚子的,可是四郎就不一樣了,他可是曾經為了省下銀錢買筆墨,一日只食一餐的,而且吃的還是粗糧配白水。”
安國公主眼中原本的幾分打趣也都消失了。
她身為公主,身嬌玉貴,自小到大見多了各種的達官貴人們。
當然,朝廷新秀,她也見識過不少。
可是極少有人能像是柳承恩夫婦這般,絲毫不避諱談及自己窮困時的生活。
可見,他們夫妻倆是從來不曾埋怨過自己的家世,更不曾覺得這些家人都是拖累的。
“當初四郎被人打破了頭,七郎被迫出去做工,婆婆急得病重無錢買藥,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人才過地苦,直到后來我嫁進門,我們夫妻齊心協力,家里的日子才漸漸地好過起來。我們是吃過苦,知道百姓之難的。所以四郎不管是在哪里任職,總會想著至少要讓當地的百姓吃飽飯,否則,只是滿嘴說著為朝廷效力,也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
安國公主這回著實是被驚著了。
沒想到蘇錦繡一介婦人,竟然也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安國公主自恃出身高貴,且常與權貴來往,總以為自己見多識廣,眼界頗寬。
如今聽蘇錦繡一席話,只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及蘇錦繡多矣!
“柳夫人真乃大善之人!”
蘇錦繡連忙低頭道:“可不敢當公主這聲夸。要說我與四郎能一步步走到現在,還是多虧了一路上遇到的貴人們,更是多虧了皇上英明睿智,愿意給我家夫君這個機會,皇上圣明賢德,才愿意給一個年輕且毫無背景的學子機會。”
這番話,又悄無聲息地拍了安國公主的馬屁。
安國公主是皇上的長女,自幼極得皇上喜愛,也一直對皇帝有著孺慕之情。
如今在她面前這樣盛贊皇帝,自然也讓安國公主覺得心情舒暢。
“好,本宮這就差人去取銀票。我大興朝的女子若是都如你這般地大方,愿意為夫君排憂解難,那我大興朝必然會更加興盛。”
“咱們大興朝的女子與前朝比起來,可以說是幸運多了。說到底,還是圣上隆恩浩蕩。”
出了公主府,蘇錦繡便急匆匆地回府了。
蘇錦繡缺銀子嗎?
當然不缺了!
不過是一些糧款而已,區區幾萬兩銀子,她怎么會拿不出來?
更何況,還有她的大哥呢!
她這么做,無非就是想要賣個好給安國公主。
等將來事情辦成了,消息自然是不可能瞞得住皇上的。
到時候若皇上論功行賞,這頭一份兒,自然便是安國公主。
屆時蘇錦繡只需要將安國公主的功勞夸大一些,既能讓公主得了好處,又能讓皇上高興。畢竟,愿意拿銀子出來的人是他的好女兒。
而且她知道安國公主壓根兒就不在意這么一點銀子。
之前不出,那是因為她太清楚朝中官員們的德性了。
哪怕是她安排了自己手下人去辦,也知道十成里頭,至少有兩成要落到那些個奴才們的口袋里。
可她卻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畢竟,手底下的奴才也得吃飯穿衣,也想著要臉面。
再說了,支使人辦差,哪能不給些好處呢?
可是蘇錦繡這人辦事卻是顛覆了她對于一些事情的認知。
當初北安州缺糧的時候,蘇家大郎就曾從南方運糧到北安州,而且一文錢不賺,甚至還得倒貼一些工錢或者是運費。
畢竟當時糧食的成交價格及銀兩都是由地方官府登記造冊的,這個做不得假。
若是假的,北安州的百姓們早就鬧起來了。
如今柳承恩被調去了安西都護府,這蘇錦繡和蘇家,又是傾力相助,甚至是不惜再折些銀子進去。
有這樣的一位賢妻和好的岳家,柳承恩不升官,誰升官?
皇上不重用他,還能重用誰?
想明白了這些關竅,安國公主倒是更樂意讓自己的孩子和柳家的幾個孩子來往了。
蘇錦繡不僅從公主那里借來了五萬兩銀子,甚至還拿到了安國公主的一封親筆信。
沒錯,蘇錦繡就是早知道了公主在延陵府也是有人脈的,所以才會去求她。
不然,怎么不找別人去借銀子?
如果說林大人的手書,可以讓延陵知府及眾官員們多加照顧的話,那安國公主的這封信,則是對于當地的一些世家大族們有著極高的威懾力。
如此一來,官府和世家便都考慮到了。
這一次,她就不信還籌不到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