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告了,那知府就得接。
接下來,這案子就得審。
于是,楊家老太爺的壽辰前一日,他的二兒子就被人給送到了知府衙門里。
這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說不大,那是因為這里面沒有楊縣令直接欺壓百姓的證據,說句不好聽的,只要將涉事的幾個人都交出來,那也就算是結案了。
至于楊縣令本人,最多就是一個教導不嚴之責,丟了頭上的烏紗帽而已。
沒有直接證據,那么楊縣令就不會被治罪,更不會坐牢。
可若是說不小,那也的確是不算小。
畢竟,楊家的嫡孫惹出來的禍事,而且還是在楊老爺子壽辰的前一日驚動了官府,這可不是拿銀子就能擺平的事兒。
因為大都護和柳長史二人可都在這里呢。
最要緊的是,這位柳長史的肩上還擔著一份兒體察民情的責任呢。
當初柳承恩被下旨調往安西都護府時,皇上就在旨意中特意強調了,這三府四州,都是柳承恩體察民情的重點,更是讓他關心民生,解決老百姓的糧食問題。
如今事情鬧成這樣,知府大人只覺得自己就是被架在了爐子上烤,別提多難受了。
楊二的兒子年歲不大,可是花花公子一個,為人風流的很!
聽說被知府差人去拿人問話之時,這位小公子還在當地的一個妓館里頭泡著呢。
楊家的消息比較快,老太爺和老太太一聽親孫子要被鎖拿問話,這自然是急得不得了。
“你說,要不給老大去封信?”
老太爺一臉不耐煩,“老大又不在這里當差,再說等咱們的信到了,估計這邊案子都審完了。”
老太太一臉愁容,“那你說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的寶貝孫子被人算計吧!”
老太爺皺眉,在屋里來回地踱著步,想著事情到了這一步到底是否還能保住孫子。
“咱們的孫子也不止這一個,總是要先保兒子的。若是兒子保不住了,你覺得其它的小輩們能落個好?”
這話倒是說到了正點上。
可是老太太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在她看來,他們楊家在定西府不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也是差不多的。
什么時候一個小小的乞丐貨,也能告到他們楊家人的頭上了?
“要說這件事情現在的確是不好辦,咱們也不要輕舉妄動。大都護和柳長史都在知府衙門呢,咱們的動作要是太大,只怕反而給自己惹來麻煩。先看看,若是對方拿不出實證來,那最多咱們就是讓人推出一個替死鬼便罷。”
老太太一聽,心里頭立馬覺得穩了一些。
“對對對,快,來人,將管家叫來。”
兩人已經開始琢磨著,要將哪幾個人推出來做替死鬼了。
而另一邊,知府則是在猶豫著要不要開棺驗尸。
那姑娘的尸體在事后被她父親給尋了回去,只是聽說找到的時候,那尸骨都已經是殘缺不全了。
若是如此,那這驗尸的意義何在?
知府有人拖延時間,好給楊縣令一些抹除痕跡的機會。
可是大都護不懂審案,柳承恩卻是懂得的。
要知道,他可是曾做過北安州的知州的。
“劉知府做事,倒是讓本官疑問頗多。按理來說,你做了幾年的知府了,不該如此輕易犯錯吧。”
一句話,給劉知府定了性。
劉知府擦了把汗,也知道今日之事,只怕是不能善了。
而且若是一著不慎,極有可能把自己給搭進去。
“大人說的是,下官一時糊涂了,即刻便差人去辦。”
趙震雖然一直沒吭聲,可是經柳承恩一提醒,倒也意識到了不對。
“來人,自都護府點一百精兵,跟著知府衙門的人一起去,記住,縣衙里頭的一草一木,都不得隨意挪動。”
“是,大都護。”
劉知府一聽,臉都白了。
這是表明了要為那個苦主做主了。
心底嘆氣,還是按規矩一一吩咐。
另一邊,楊家的人也都動了起來。
“哼,不過是一個賤民,竟然還敢告官,如今咱們的人都派出去了,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空口判案!”
楊老太太喝了口茶,想到剛剛老太爺的種種吩咐,更覺得自己的兒孫穩了。
沒有證據,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成!
“回太爺,太夫人,小的剛剛從府衙回來,劉知府那里才剛派人出城,比咱們的人晚了一刻鐘呢,而且瞧著他們府衙的人有心磨蹭,看來捕頭那里也是念著跟三爺的情誼的。”
楊老太太更高興了。
他們的人先到,這動作自然就會快上許多。
有什么痕跡,也都抹除地差不多了,等到府衙的人去了,什么也查不到,那還有何話說?
“好好好,也不枉我們這幾年與劉知府的交好,他是個會做人的。”
老太爺則是回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亂說什么!人家那可是四品朝廷命官,也是你能隨意掛在嘴邊兒上的?你別忘了,你自己只是一個民婦,見到官老爺還是要下跪的!”
兒子現在五品的知州,去年才剛剛給正妻請封了誥命,想要給老太太請誥命,那就得等著再升官了。
老太太心有不甘,可是也知道大兒媳人家家世不一般,大兒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多虧了岳家的扶持,所以,老太太也只能是干看著大兒媳得了誥命。
如今被老太爺這么拎出來一說,她心里頭別提有多不得勁兒了。
“太爺,都護府也調派了人手過去,三爺沒有被選中,不過三爺剛剛讓人捎信回來,說是給了自己幾個交好的兄弟好處,他們也答應幫忙遮掩一二。”
“好,你速去讓人回了三爺,讓他先安心當差,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亂了。”
“是,太爺。”
老太太心里頭雖然有些不舒服,可是想著這方方面面都打點到了,兒子和孫子應該都不會有事。
大不了,就是走一下過場,只是明日就是太爺的壽辰了,也不知今日是否能有一個論斷。
楊縣令正在縣衙里看著帳簿,楊家來人將事情一說,立馬就差人去找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結果還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