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看著氣場突然兩米八的姐姐,頓時覺得佩服不已。
別看李云柔長得柔柔弱弱的,外表很有欺騙性,但其實她骨子里卻是個真漢子。
自己一直想著的,都是暗戳戳地偷襲。
包括射箭和騎馬,也是打著隱藏身份、遠程攻擊、嫁禍于人,甭管中不中也都可以迅速逃命的主意。
但姐姐李云柔,卻是個敢正面硬鋼的狠角色。
李云心覺得自己的崇拜之情,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她閃爍著一雙星星眼,看著李云柔,嘿嘿嘿地傻笑個不停。
被李云柔抬手就敲了一下頭:
“看什么看?都說了讓你去廚房幫忙,怎么還在這里偷懶?”
李云柔說著這話,鼻孔里還噴著氣,簡直像是一只馬上就要變身的噴火龍。
李云心忍不住偷笑,忙用小手掩住小嘴,乖乖地瞪大無辜的眼睛點頭表示自己很聽話,然后蹦蹦跳跳地去了廚房。
李云柔看著李云心的小身影消失了,才嘆息了一聲,深深地覺得這孩子,怎么有時候就那么聰明伶俐,有時候就那么不知輕重呢?
李云珠嫁的那女婿,那是一般人嗎?他跟你說話,你就敢搭腔?珠姐兒被他害得還不夠慘嗎?你就準知道,他下一步不會害死你?
這個心姐兒喲,跟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還有李云珠也是!那么個不是人的女婿,自己不說好好看住了,見天兒地往娘家領什么?
李云柔知道自己不該遷怒到李云珠頭上,但還是怎么都抑制不住這種遷怒的心態。
畢竟老李家一貫是老老實實的莊戶人家,跟龐家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倘若不是珠姐兒嫁了那個人渣,怎么可能有讓那個人渣踏進自家門的時候!
李云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可能地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然后,她就邁著氣勢洶洶、又雄健有力的步子,走到了院子里。還從柴堆后面,拿起了一把鋒利的柴刀。
這把刀,前兩天李希仁剛剛磨過的。這柴火垛,也該好好拾掇拾掇了。
吃過團圓飯,李云珠早早地就張羅著要回去。
龐耀祖一臉不耐煩,但看著李云珠捧著個大肚子,一副你敢不配合,我就敢當場倒下的做派,到底還是跟著李云珠回去了。
陪同這兩位一起來的龐家下人,滿臉劫后余生一般的慶幸。
這大過節的,少爺和少奶奶若是在外頭鬧起來,讓旁人家看笑話事小,回到家里,自己這些人被龐老爺責罰事大!
再一個,老李家對這門親事的態度,龐家人也不是不知道。
李家老兩口兒就差明著說把李槐掃地出門了。
也不知少爺為什么聽說老李家要吃團圓飯,就上趕著要來湊熱鬧。
巴巴地伸著一張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龐家下人都覺得奇怪:
“這么多年了,啥時候見過咱們這位少爺,甘心受這種腌臜氣?”
當然,對他們來說,奇怪的不只有自家少爺,少奶奶的娘家人也挺各色。
這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他們家這大娘子已經嫁了自家少爺做少奶奶,為啥對自家少爺還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態度?
明明已經是親戚了,咋就不能把這面子情做得像樣些?
剛剛那個彪丫頭在院子里砍柴的動靜,他們可都聽到了。那一刀一刀的,邦邦的響,簡直就像是敲打在他們心上一樣啊!
這大過節的,還有客人在,怎么就忙活上砍柴了?
這是砍柴呢?還是打咱家少爺的臉呢?
只是他們出來之前,龐老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萬萬不要在老李家惹事。
即使少爺要惹事,他們也得攔住了。
所以,即便龐家人都驕橫慣了,有龐老爺的叮囑在前,他們對李家人,也不得不禮數周全。
李云珠夫婦離開后,李槐干脆利落地被李景福掃地出門了。
李景福的說法是:
“槐哥兒啊,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今晚上我就不留你了。
回家去享受小輩的孝敬,享受下天倫之樂。
再說了,你不是還有個妾氏么?
這大過節的,你一家子都來我這,把人家一個孤零零地扔在家里,沒人管沒人問的,也怪可憐的。”
李槐心知肚明,李景福才沒心思心疼他的妾孤單不孤單,可憐不可憐,他只是看自己不順眼罷了。
但看在文哥兒的面子上,好歹得維持個面子情,不至于撕破臉。
倒也不是圖自己能給這個家多少好處,而是因為顧慮到文哥兒的前程。
大概在十幾年前,那會兒文哥兒也就跟燁哥兒現在這么大。
縣里出了個挺轟動的事兒。
那時候縣里有個學子,本來已經過了鄉試的,還拿了個很不錯的成績。
結果被同窗在學政大人那里告了一狀,說他對祖輩不孝順,害他被硬生生地奪了功名,而且終生禁止科舉。
這個事兒,當初鬧得很大。
后來大家伙兒才知道,卻不是這個學子本人不孝順,而是他爹因為中了別人的設的套兒,賣掉了家里分下來的田地去賭錢,輸光了又跟賭場的人借了高利貸。
賭場的人上門逼債的時候,把他祖父氣到直接開了祠堂,將他爹給干脆利落地逐出家門了——這個兒子我不要了,你們愛咋地咋地,愛弄死他就弄死他,我沒意見!
賭場把他爹剁了一只手,收了他做了個賭場的幫閑。
按說這事兒吧,本來不該牽連到這個學子,但不管是按照律法,還是按照人情,他就是被牽連到了。
誰替他求情也沒有用。
這個學子被奪了功名之后,萬念俱灰。
到那個給他爹下套的賭場,放了一把火。
結果沒有把賭場怎么著,反而把他自己和他爹都燒死了。
這事兒,在祥云鎮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年那個賭場,就是現在跟龐家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潘家人開的。
李槐用玻璃蓋兒想也知道,老爺子李景福是不想耽擱文哥兒的前程,才沒有在明面上跟自家人斷絕關系。
事實上,他巴不得自己一家子都滾得遠遠地,讓他眼不見、心不煩。
李槐想通了這一層,也就跟老爺子客客氣氣地道了別,帶著妻兒回家去了。
李希文看出來父親和祖父之間有些不對,但問哪邊,哪邊都不肯說。
他又并不擅長言辭,只得苦惱地跟著李槐回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