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昌郡的天氣,已經恢復了溫暖濕潤。
營帳之中為了去潮氣,還燃著火盆兒,烤得人從頭到腳都暖烘烘的。
蕭冷月披著一件錦袍,一左一右,摟著兩個腰肢纖細、容色出眾的美人兒。
一會兒嘗一顆左手邊的美人兒剝了皮兒的枇杷,一會兒喝一口右手邊的美人兒渡過來的美酒。
手掌若有意似無意,從美人的發髻上拂過,又順著美人的脖頸、肩背,沿著骨骼的曲線,蛇一般,一路上下游走。
偶爾也會停留片刻,感受下那上好的緙絲蜀錦的柔軟順滑。
順便聽一聽美人兒的驚呼嬌嗔。
然而,表面看似春光無限,其實他心里,一刻不停,一直在思量著跟吳王談判的事兒。
靖南王蕭冷月,比起楚軒來,可惜命太多了。
他是絕對不會親身涉險的。
所以,要跟吳王談判,必須要找個合適的人選出來。
這個人的身份得夠分量,還得能言善辯、知情識趣。既要充分傳達自己的意圖,又不能把坨坨軍給得罪了。
事發之后,若是形勢不利,自己實在彈壓不住將士們,這個人最好還可以用來當替罪羊。
要有這么多優點的人,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好找。
到底該派誰去呢?
本來他屬意于知南,可誰曾想這小子是個屬泥鰍的,滑不留手。
就在他打算跟于知南提起談判的事兒之前兩天,這老小子竟突然就“病”了。
先是請了隨軍的軍醫,后來又找了荊昌郡的名醫來看。
一個個都說兇險得很,人參、鹿茸、靈芝,流水一般不知用了多少好藥進去,卻就是不見好。也拖著不肯死。
他那個悍匪一般的老婆,把他的住處守得跟個鐵桶一般。風吹不透,水潑不進的!
自己賞賜過去的美人兒,竟然……竟然被那毒婦,徑自打發去倒夜香了!
一天天地,連于知南的面都見不到,問什么都是兩眼一抹黑!更別提指望她們在飲食藥物中做做手腳,或是傳遞出來什么靠譜的消息了!
蕭冷月沉吟著、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人選,難免就覺得有些煩躁。
作怪的兩只大手,力度也跟著沒了分寸。
身邊的美人兒,痛到眼淚都嘩嘩地流了下來,卻半點不敢掙扎,嘴里也只哀哀地低聲求饒:
“王爺饒了奴家罷……”
蕭冷月充耳不聞,面色也毫無變化,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般。
但從兩個美人兒那愈加蒼白痛苦的臉色,就看得出來,他其實并不是什么都沒有聽到。
……
對了,在跟吳王談判之前,自己個兒當然得拿出些誠意來。
比如,把那個不守婦道的王妃給下獄之類。
只可惜,王妃自打知道了楚王出事,便鬧著要出去找人。
后來還帶走了她手下那些護衛,似乎又仗著嫁妝豐厚,到處撒錢,招攬了一批烏合之眾。
打那之后,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沒了消息,也從來沒再回來過。
“王爺!求王爺饒命!”
左手邊的美人兒,到底是扛不住了,痛苦地高呼出聲,打斷了蕭冷月的思緒。
他冷笑一聲,一腳就將那嬌滴滴的美人兒,踹飛了出去。
……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一眾包頭蒙面連夜趕路的黑衣人,此時都已經連續趕路了好幾個時辰。
山路崎嶇,人困馬乏。
打頭帶隊的何九讓手下就地休息,眾人得給水囊補充些水,再吃些干糧。也得給馬匹喂些草料、飲飲水。
畢竟要偷襲,自然是越隱秘越好,不方便生火之類。
作為一隊土匪,他們學著正規軍的模樣,已經很有幾分意思了。
但土匪畢竟只是土匪。
他們雖然也派了些人到四處偵察一下環境,卻完全沒有發現隱匿在暗處的鐵甲衛的蹤跡。
這樣大隊人馬的異動,鐵甲衛怎么會發現不了?
他們在玉柱峰出發的時候,鐵甲衛倒是真沒發現他們。因為玉柱峰不在鐵甲衛的偵察范圍內。
但自打他們進了樺樹溝,就已經被鐵甲衛發現了。
等他們走到距離靠山屯最近的百花谷的時候,鐵甲衛已經把他們的兵力,從頭到尾都摸清了。
還特意調動了一批人手過來,準備好了口袋,就等著他們往里鉆呢!
……
一夜好眠。
李云心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正當她以為自己可能又一次穿越了的時候,就見到圓圓胖胖的丫鬟紅棗,熱情地來親自服侍她洗漱梳妝了。
李云心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昨晚上,竟然歇在了于青梅的閨房里。
雖然這個閨房,只是于青梅在靠山屯莊子上的閨房,但她還是覺得有幾分過意不去。
也不知昨晚上,于青梅睡得怎么樣?冷不丁地換了地方,認不認床?
于青梅帶著兩個小丫頭走進來的時候,正聽到李云心問紅棗的話,忍不住笑逐顏開:
“你瞅瞅、你瞅瞅,這才多大個小丫頭,就這么愛操心!以后長大了還得了?”
李云心忙忙起身施禮。于青梅鄭重還禮,然后便讓她隨意:
“在我這你還客氣什么?就當跟自己個兒家一樣就成了!”
兩人一塊兒用了早食。
早食是簡單的兩碗白粥、一屜三鮮餡兒小籠包、一屜蝦仁燒麥、一屜金銀雙色花卷,另有木耳絲、蘿卜皮、酸黃瓜、辣白菜四樣佐餐小菜。
在這個時空,稱得上十分豐盛了。
白粥和小菜都用精致的描金彩繪纏枝蓮紋薄胎細瓷盛著,光看著瓷器和擺盤,就讓人頓時有種想拍照發朋友圈兒的沖動。
呼……
李云心暗暗呼出一口氣,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再怎么想,也回不去了。
還是活在當下吧!
自在地享受了一餐美味的早點,李云心滿足地拍了拍圓滾滾的小肚皮。
其實李云心還打算跟于青梅說說她的賺錢大計來著,沒成想,于青梅看著她那副小模樣,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而且這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好半天都停不下來,差點兒沒把屋頂掀翻。
這笑聲滿院子飄了開去,就連待在得月樓上、輕易不出門的楚軒和楚明澤,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