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說來,也是在太湊巧了一些。
李云心曬在院子里的桔梗都已經晾好了,她想從中挑出來質量最優的,給回春堂的王大夫送過去。
但挑完了就覺得這個量有點兒少。
正好此時是春末夏初,適合在這個時候采摘的藥草還挺多的。李云心就打算進山挑幾樣合適的,跟桔梗搭配著一起,送過去給王大夫,聊表心意。
她故意選了李希義回程的必經之路,這樣等到她挖完了藥草,估計李希義也就回來了。萬一她挖多了背不動,還有好說話的三哥幫忙,豈不是美滋滋?
然而,她只挖了今天目標的一小半兒,就遇見了春草。
春草經常去找李云珠,李云心見過不止一次了,自然是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
奇怪的是,春草兒一臉的倉惶不安,背著個包袱,急匆匆地趕路,還時不時東張西望一下,仿佛在躲避什么人一樣。
李云心本來是沒太在意的。誰知春草竟然好巧不巧地走到她附近了。
這時候就見春草的腦門兒上空,就跟個火車站那種LED電子屏播廣告似的,一直在滾動播放著兩行黑色小字:
“珠姐兒,跟著龐少爺是你的福氣,你忍一忍就好了……珠姐兒,別怨我,我真是為你好……”
這是在給自己催眠,說服自己的良心么?
可她跑什么?
莫非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李云珠的事兒?
李云心一念及此,立馬沖上前去,把春草攔了下來。
春草原本見只有李云心一個小孩兒攔著自己,還想跟她逞逞威風,卻沒想到,李云心直接亮出來了她用來挖藥草的鋤頭,虎虎生風地揮舞了兩下:
“你若是老實說了,我就放你過去。
你若是不說,我即使人小力弱、留不下你,豁出命來給你身上刨個窟窿,還是很簡單的!”
春草略略權衡了一下,立馬就交代清楚了李云珠的所在。
李云心聽了,甚至都顧不上叫人幫忙,自己一個人就徑自沖過來救人了。
只是,李云心畢竟還是個孩子,人矮腿短。
雖然已經跑出了她最快的速度,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李希義則是追著李云心后頭跟過來的。
他今兒個提早賣完了豆腐,本來喜氣洋洋地挑著擔子回來。
看到心姐兒這孩子,跟那個經常來家里的春草說了幾句話,突然間就跟發瘋似的拎著把鋤頭,撒丫子就跑。
甚至連已經挖好的藥草和裝著藥草的背簍都扔下不要了。
頓時就知道,這是出事兒了!
李希義自然也顧不上別的了,急急忙忙挑著擔子跟了上來。
他三步并作兩步,很快就追上了李云心。
緊接著,馬上就知道了李云珠這一回遇到的危機。
此時,見李云珠問起了他們會趕來的緣由,李云心又不說話,李希義就悶聲悶氣地開口了:
“大姐,你別怕。
我們是在路上遇見春草了,才知道你攤上這事兒了。
只恨那個畜生動作太快,讓我們趕不及救你!”
言下之意,此時此事還未擴散,還有將其死死瞞住、不令人知的機會。
蟬娘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
她的臉上,有被曹氏掌嘴的手指印,和長指甲留下的惡意抓痕。
原本就不算美麗的面容,再添了幾道兒又深又長的血口子,就更是不能看了。
“賤人!”
曹氏滿臉厭惡地看著蟬娘,恨不得要弄死她。
但是她不敢。
李槐今兒個走的時候,特意巴巴地跟她說了。
昨晚上他一時興起,收用了蟬娘,讓曹氏今個兒置辦一桌酒席,給蟬娘一個名分。
這話把曹氏氣了個倒仰。
只是李槐說完了這話,直接就出門去糧鋪了。
曹氏再想發作,也不可能追到糧鋪子里去。
畢竟,若是把這份工給折騰黃了,這養家糊口的銀子,從哪兒來?
曹氏已經習慣了鎮上的生活,再也不想回到老宅去受那份兒日日下田種地,天天跟幾個妯娌輪流煮一大家子人的飯、洗一大家子人的衣裳、收拾好幾個牲口圈的日子了……
她去人牙子那里買廚娘的時候,千挑萬選,多塞給人牙子好幾百錢,才挑中這么一個面目丑陋、身材干癟,手藝也很過得去的貨。
卻萬萬沒想到,就這樣一個丑陋不堪的女人,竟然也能把李槐勾到她的床上去!
蟬娘靜靜地聽著曹氏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
其實,如果她說出來,曹氏可能根本就不會相信。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勾搭李槐這個主子。
有曹氏這樣一位刻薄的主母在,她得多想不開,才會想著到曹氏手底下做妾,跟曹氏搶男人?
更何況,她可是有一手好廚藝傍身的。
能把一家大小的飲食伺候明白了,才是她的本分。
憑著這份手藝,自己平時節省一些,盡量把月錢和賞賜攢下來。
等將來,再跟主家求個恩典,贖了身到外頭去。
買個小宅院,開個小飯館兒,后半輩子能過得多么逍遙自在!
有這樣的福氣可享,不比給刻薄的人家做妾強百套!
但,人有的時候,就是無法抗拒命運的無奈。
她從來都沒有那種見不得光的心思,但架不住李槐這個沒正六兒的男主子有啊!
當李槐扯下臉上那層虛偽的“君子”面具,將她逼到墻角的時候;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壓倒在榻上的時候……
她甚至隱約有幾分巴不得他能小人到底。
她希望李槐能像有些大戶人家那樣,打野食就是打野食,別太把這事兒當回事兒。
睡了個把廚娘,算多大點兒事兒啊?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卻偏偏要裝那大瓣兒蒜!偏偏要給她什么名分!
還說什么自己是讀書人……
讀書人,怎么聽不懂人話呢?自己說過了讓他不必提什么名分,他怎么就跟沒聽見一樣呢?
現在倒好,他拍拍屁股走人了,卻留下自己來,面對這曹氏這瘋婆子……
蟬娘越想越覺得憤怒,越想越覺得,自己到底是受了無妄之災。
這兩口子爭閑氣,把自己這么個局外人攪和進來做什么?
曹氏也是越想越氣。
昨個兒夜里,李槐收用蟬娘的時候,鬧出來的動靜其實不小。
自己那會兒功夫就醒了。
原本以為是這個蟬娘不安分,卻萬萬沒想到,是自家爺們兒,正對人家霸王硬上弓!
自家這個老爺們兒,自己陪著他,過了多少年的苦日子!
好不容易消停兩年,好不容易享受兩天,竟然就開始不安分了!
就開始嫌棄自己這個為他養兒育女的黃臉婆了!
越想越氣,越想越是悲從中來。
這蟬娘若真是個狐媚子也罷了,自己輸得也不冤。
可這蟬娘,就這么一副丑陋粗鄙的模樣,他怎么竟然也下得去嘴?
偏偏人家蟬娘還沒看上他!
他還巴巴地要給人家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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