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一條本涌不休的河,匆匆地流逝。不分白天黑夜,從不休息,永不停歇。
李云心的箭術,從一開始的一竅不通,到如今的徒具形式,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時間。
沒錯,就是徒具形式。
李云心已經可以把于青梅五歲時候使用的那張小弓拉滿,而且能夠左右開弓,射出足足五百支羽箭了。
只是這個過程,幾乎要花上大半個時辰的時間。
因為中間,她要休息好幾回。
不然,兩條手臂就會酸的要命,射完了箭,抬都抬不起來。
這五天期間,花媒婆又來過兩回。但無一例外,都被李家人趕了出去。而李槐和曹氏也來過一回,同樣被李家人趕了出去。
從那以后,李云珠就沒有再哭過。
李云珠依然瘦骨伶仃,依然會在睡夢中忽然驚醒,依然會突然呆滯地凝望著屋頂上的房梁,久久地沉默著,不發一言。
但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努力吃藥,努力吃飯,也會開始動手做一些家里的活計。
她穿上了喬細妹用那匹染壞掉的布給孩子們新裁的衣裳,用一根竹簪子和一塊兒綿綾帕子挽起了頭發,將過去那些鮮亮的衣衫、昂貴的首飾,都默默地收進了箱子里。
此時的李云珠,跟李云秀、李云柔她們站在一處,比起從前,倒更像是一家人了。
龐家從京城請來的好大夫,終于到了祥云縣。
這大夫也不顧舟車勞頓,剛到了地方,就去給龐耀祖看診。
給龐耀祖扎了兩天針,又強灌下去了幾服藥之后,龐耀祖就醒了過來。而且這一回,他沒有再昏迷過去。
龐家人趁著他精神好,也問了他關于受傷那天的事情。
龐耀祖只說自己不記得了。然后便問:“李云珠在哪兒,怎么不見她來伺候我?”
龐家人,尤其是龐耀祖原本的妾氏們,頓時都一臉為難,各個都深恨李云珠:“那狐媚子也不知是怎么就勾走了小爺的心了,竟然這時候還惦記著她!”
很快這話,就傳到了龐家老太太和龐老爺的耳朵里。
這兩個都是慣于寵溺龐耀祖的,聽說龐耀祖竟然對李云珠念念不忘,立馬就又譴了人,去找李槐說項。
威逼利誘都用上了,可李槐雖然害怕龐家的勢力,卻更怕被自己的親爹除族。
這年頭,沒有家族,就如同無根的浮萍。
雖說那些不知自己來歷籍貫的孤兒,未必就一定沒有未來。但那些原本有家族,卻因為品行不端被除族的不肖子孫,卻永遠不可能有什么前程了。
龐家可能會讓他失去糧鋪的工作,過上回家種地的苦日子。或者可以讓他。但李景福,卻可以讓他直接生不如死。
李槐只覺得,自己簡直倒霉透頂,就像是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兒受氣。
李景福現在,只是不愿意見他,倒是還沒有開了祠堂,把他正式從族譜上清除出去。
但龐家這頭,對他逼迫得就越發緊了。
實在沒辦法,他咬緊牙關、硬著頭皮,采納了曹氏的主意,打發了龐家人:
“我們李家的女孩兒,是萬萬不能給人做妾的。這是李家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子孫后輩,不能不守。還請龐老爺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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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家總覺得,龐耀祖的正妻位置是個寶座,連把這位置給于青梅,都覺得委屈了自家兒子,更何況是給李云珠?
龐耀祖身邊有其他侍妾圍繞,一時半會兒也顧不上李云珠這頭兒。
所以,這事兒就暫時耽擱了下來。
李家這邊,并不知龐家還沒有死心。
李景福帶著一眾兒孫,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只顧一門心思撲在田地上。無論到了什么年月,這田地都是莊戶人家的根。
太陽一天比一天猛烈,莊稼一天比一天蔫吧,莊戶人家的心都快急得冒煙了,哪里還顧得上別的事。
靠山屯的一處水塘,水位已經降到了快見底的地方,露出了大片大片的淤泥。原本河底下生活的魚、泥鰍和泥螺之類,都被村里人打撈一空。
而另一處的那條小河,水流也變細變窄了許多,眼見著一些原本落在水線以下的石頭,都露出了水面來了。
山里倒是有水,但翻山越嶺地運過來那么一點點,連塞牙縫都不夠,更何況是用來澆地。
鎮上南邊的港口倒是有水。
但若是從港口那里打水,需要穿過整個鎮子、再運到村里。
運輸不便不說,單這雇車的成本,日日累計下來,都不比打口井差多少了。
李景福愁得,胡子都白了將近一半兒。
于老爺打算請匠人來打井,但這打井的人手,卻遲遲不到。
好在派出去辦事的家人還算比較懂事,還曉得先派個人回來送信。
信上說,是那打井的匠人,實在忙不過來。即便于家的管事愿意給匠人加厚定金,人家也堅決不肯讓自己加塞兒。
畢竟打井這樣的大事兒,涉及到村子的生死存亡,沒人會輕易容忍別人插隊。
而現在,于家前面,已經排了十六個要打井的村子了。
于老爺聽了這話,頓時熄了指望打井抗旱的心思。
十六個村子都排在自己前頭呢。
就算一個村子只打一口井,一口井只需要三天時間,那也得小兩個月的功夫呢!
兩個月不澆水,秧苗早都旱!
更何況,各村子情況不同,地形地勢不同。找水源未必那么準,打井也未必只需要三天時間就夠了。再加上匠人也不是鐵打的,打完一口井,總得休息個一兩天,養一養力氣。
于老爺左思右想,都覺得這事兒沒什么指望了。
為了保住莊稼,于老爺決定,干脆就奢侈一把,從鎮子南端的碼頭那里運水回來澆地好了。
只是這成本實在是高昂,若是細算下來,其實還不如讓田地荒著劃算呢。
于老爺琢磨了片刻,就讓送信回來的家人帶了自己的口信回去:
“打井隊還是要請的。但咱們不急用,不要跟百姓們爭這一時半刻,價格上也不必特意加厚了。”
于家的運水車隊,每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趕到鎮子南端的碼頭那里去了,請了是碼頭的棒棒把車上的木桶都裝滿了水,然后再一趟一趟運回靠山屯里去。
這副景象,簡直成了祥云鎮一大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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