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聞言,頓時忍不住撐起來半截,扭頭去看于青梅。
瞪圓了眼、張大了嘴,之前的玲瓏香餅,還留了些洇開的顏色在她舌頭上,看起來分外的滑稽。
于青梅忍不住“噗嗤”一聲兒就笑了。暢快地哈哈大笑了一陣,才解釋道:
“我看你練得挺認真的,覺得你想學射箭是真心實意的,所以就給你加快點進度。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云心忙端正地坐了起來,收斂了表情,肅容急急地說道:
“愿意愿意!我當然愿意!”
于青梅說:“先練半石的,等你把這一張練熟了,就可以試試八百斤的。一步一步來,不要心急。”
李云心點頭稱是,說起射箭的事兒,她是從內心深處就把于青梅當老師看待的。
當然,現代人對老師的尊重,跟古代人拜了師父,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李云心做不到古人的程度,但她發自內心的鄭重,于青梅自然也是感受得到的。
于青梅指了指遠處的山林:
“平時練箭,也就是練練基礎動作,真正想要練出來,還得到那里面去。”
李云心頓覺心頭熱血上涌。
她可以左右開弓,只是目前那小弓小箭,大概只能射個野兔野雞之類的小東西頂天了。
而且,見了血,她還能不能下得去手,還是兩回事。
短暫的幾日晴好天氣過后,又是連綿的雨季。
渤海郡的雨季,很少一整天一整天地下那種綿綿細雨,大多數時候都是短暫的雷陣雨。
打幾聲雷,亮幾道閃電,然后天地之威,覆蓋一切。
磅礴的大雨沖刷著天與地,讓天地間的一切都蟄伏不出,心驚膽戰。
短暫的暴雨過后,便會出太陽。
地面的積水,至多不會超過半日,便會被猛烈的陽光烤干。
甚至連蚊蟲都來不及滋生,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低洼的泥濘。
這樣的天氣,即使像李景福這樣勤快的莊稼人,也沒法下田了。
下暴雨打雷閃電的時候,不能下田,剛剛下過雨滿地都是積水的時候,也不能下田。
得天氣晴朗了,把地上的水曬干了,地面硬實了,才能下田。
不然一走兩腳泥,一雙草鞋或者布鞋,本來輕輕地裹在腳上,在這樣的泥地里,用不到半刻鐘,就得帶起七八斤的泥土。
黏在鞋子上,沉重得跟兩道枷鎖一般,根本甩都甩不脫。
既沉重難行,又損傷田地。
不過,李家人也沒閑著。
下不了田,正好在家里干些平時沒空干的活計。
李景福把家里的農具集中起來,該修的修,該磨的磨,需要送到鐵匠鋪的單獨挑出來放一邊。
喬細妹把織好的麻布縫制成小小的口袋。
珠姐兒女紅好,也在一邊幫忙。
陳氏和馮氏的女紅也很不錯,但這會兒,都在給大人孩子們縫補衣衫。
這天氣不是很適合漿洗衣衫,但沾了泥漿或者菜湯的,也得馬上過一過水。這部分的活計,是聶氏和王氏在做。
李云秀、李云柔她們帶著幾個小的,坐在炕里,在挑豆子和糧食。
一個人守著一個口袋,一顆一顆地仔細把質量好的豆子或者糧食挑出來,放到口袋里,挑滿了就系上帶子,擺到一邊。
炕里已經貼墻擺好了一溜袋子。喬細妹看著差不多了,就招呼李希仁和李希義,幫她搬到臥房邊上單獨隔開的一個小屋里去。
那屋里,炕上地上,擺的都是壇子。
兩個孫兒聽話地把糧食袋子和黃豆袋子,都搬到小屋的炕上,放到喬細妹指定的位置,就乖乖地出去了。
這倆孩子嘴都緊,問都未必說。不問,就更不會主動傳閑話了。
聶氏在外頭,眼巴巴地瞅著那小屋的門兒,心癢癢得跟貓抓似的。她也說不清為什么,反正就是很想知道,那小屋里面,到底是個啥模樣。
唉,喬細妹怎么就不喊她去幫忙呢?
聶氏伸著脖子張望的時候,王氏正好端著一盆衣裳經過,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兒,一晃膀子,撞了聶氏一下:“二嫂,你這是賣什么呆呢?”
聶氏被撞了個趔趄,又聽到這話,本來一肚子的火兒,可一見是王氏,本來要高起來的聲音,就低了下去,只嘟噥了一句:
“老三家的,你走路咋不看著點兒?”
王氏笑呵呵道:“我瞅瞅,你這是瞅啥呢,這么有意思?”
聶氏急急地掩飾道:
“沒瞅啥,我真沒瞅啥。我就是看看仁哥兒那衣裳,這也沒穿多長時間呢,好像又有點兒短了。這孩子,一天天的也不長心眼兒,就長個傻大個,做衣裳都比別人費布。”
聶氏一邊說著,一邊跟搶似的從王氏手里接過那一盆兒衣裳:
“這衣裳過過水了?我拿去晾了吧,就晾在那新架子上,我估摸著也就半天兒的功夫就能干。”
王氏似笑非笑地瞅了聶氏一眼,這個二嫂,真是難得這么勤快啊。
聶氏怕王氏繼續追問,急忙抱著裝了衣裳的盆兒跑了。她一邊往新架子上晾著衣裳,一邊心里一個勁兒地嘀咕:
“這架子,說起來還是心姐兒出的主意呢。為了這事兒,她可沒少使喚仁哥兒。到頭來,風頭都是她出了,這苦活兒累活兒,卻都是仁哥兒干的!”
荊昌郡同樣進入了雨季。
與渤海郡不同的是,荊昌郡的雨,往往從一開始下,就會綿綿密密,一刻不停,仿佛天漏了一般,雨絲像是連綿不斷的絲線,將天地間的一切,都鍍上一層朦朧。
曲折蜿蜒的地道之中,倒是沒有進水。
但空氣中的水汽和潮潤,依然讓墻壁上和地面上,長出了滑膩膩的苔蘚。
楚軼全身被捆綁得嚴嚴實實,雙手被綁在背后,被蕭冷月在背上一推,便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好幾步。
她的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打了補丁的布衣,腳上踩著的也是半舊的木屐,在苔蘚上踢踏踢踏,好幾次,都險些滑倒。
蕭冷月這一路上,一直都沒有說話。
只要楚軼的速度慢下來,他就從后邊兒推她一下,讓她加快腳步。
蕭冷月早就已經換掉了他那身耀眼奪目的衣衫和盔甲,反而換成了粗糙的布衣。
只是他背上背著弓箭,腰里別著軟鞭,手上還拿著一把鑲金嵌玉的寶刀,這些精良的武器,未免跟著身裝扮有些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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