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做的衣裳,可比她做的飯菜強多了。
李云秀的手藝師從王氏,也得到過喬細妹的幾次指點,自然很是拿得出手。
一套衣裳做得又快又好。
從裁剪到縫制,攏共用了不過半個下午的功夫。
在此期間,李云芳納好了兩雙鞋底,李云嬌也將將繡了大半個帕子。
過幾天王氏要去走娘家,準備帶上李松和幾個女兒一塊兒過去,孩子們都在給姥姥姥爺準備禮物呢。
老太太喬細妹意外地提前知道了王氏的打算,也出乎王氏意料地直接就同意了,王氏打算趕緊跟她嫂子說一聲兒。
若是沒什么其他的安排,這該過的禮什么的,就得一樣樣都走起來了。
云秀已經是大姑娘了,但王氏其實還想多留她幾年。
只是怕娘家嫂子性子急等不得,恐怕會怨她太任性,只顧著云秀,耽誤了春來那孩子。
日子平平淡淡地過著,初冬的第一場大雪就落了下來。
北風呼呼地吹了一夜。
吹得李云心那屋的窗戶紙,嘩啦啦地響。
每到這種時候,李云心就格外懷念上輩子的玻璃窗。李云心自打穿過來,已經在這邊過了好幾個冬天,卻還是沒有適應這份沁透到骨頭里的寒冷。
一大早,明明被子裹得緊緊的,還是被凍醒了。
沒有暖氣片就是不行啊。
火炕雖然很暖和,但后半夜里沒有人守著,到了快天亮的時候,就已經滅得透透的了。屋里專門用來取暖設置的小炭盆和小茶爐,也早都已經熄了火。
這種天氣,要從熱乎乎的被窩里出來,簡直就是對意志力的極大考驗。
李云心是因為練箭練成了習慣,所以只略微賴床了不到五分鐘的功夫,就一咬牙,把被子掀了,從溫暖的被窩里頭,猛地鉆了出來。
顧不得渾身凍得打哆嗦,牙齒也跟著打戰,急急忙忙地穿好了雖然昨晚上就擺在了炕頭上,這會兒卻還是拔涼拔涼的棉襖棉褲。
套上了棉襖棉褲就算大功告成,沒幾分鐘,整個人就都舒坦了。
李云心活動了幾下手腳,準備在家吃了早食,就去于家的校場上練箭。
她央姐姐李云柔給她縫了一雙露指手套,省得練箭的時候太過凍手,也比傳統的手悶子帶著方便。
李云柔大受啟發,照著這幅樣子,給李希賢和蔡立君各自做了一副。
托了賢哥兒帶給了蔡立君。
卻不料,這事兒引發了柴睿和范夢陽的強烈嫉妒,他們把蔡立君給按到雪堆里埋了。非得讓他答應,讓李云柔給他們也各做一雙手套才作罷。
李希賢忙忙地替蔡立君答應了下來,回頭偷偷安撫蔡立君說:
“你那么耿直做什么?回頭讓我別的姐妹做,就說是我姐做的,不就行了?”
蔡立君氣哼哼地應了,倆人一轉身,就見柴睿和范夢陽都在后邊,正大光明地豎著耳朵聽著呢!
這回這倆貨,干脆利落地把李希賢給囫圇個埋進了雪堆里,還往他脖領子里塞了兩個雪球。
打鬧了一場,大家又重新坐到一起吃茶。
雖然事先說過了要公平競爭,但親事沒談成,柴睿和范夢陽都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柴睿,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必然會勝出的那一個。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輸給小瞇瞇眼蔡立君。
柴睿和范夢陽一連好些日子,都覺得一見到李希賢或者蔡立君就很有幾分尷尬,所以忍不住見了人就遠遠地繞著走。
原本是好朋友的,若是就這樣生分了,心里又忍不住覺得可惜。
直到下了這場大雪,幾人借著打雪仗的由頭,又拿那露指手套說事兒,總算有了個打鬧一番,然后和好的契機。
好朋友之間說開了,關系不但恢復如初,似乎還更上一層樓了。
蔡立君也笑呵呵地說道:
“現在我這身份還沒徹底落定,不好去勞煩人家小娘子幫忙。等成了親以后,二位但凡想要什么,盡管開口!”
李希賢“咣”地捶了蔡立君的肩膀頭一拳:
“好啊你個姓蔡的,我姐還沒嫁過去呢,你就惦記著開始給她安排活兒了!”
“我幫你捶他!”
范夢陽馬上跟上,在蔡立君另外一邊兒的肩膀頭也捶了一拳。
柴睿笑瞇瞇地抓著個雪球,不動聲色地湊近了,塞到了蔡立君胸前的衣服領子里。
直到下一堂課的上課鐘聲響了起來,幾人才消停下來,簡單整了整衣裳,肩并肩地一塊兒進了教室。
顧先生見了幾個人身上的折痕、雪痕、泥痕,輕輕咳嗽了兩聲。
幾個人都覺得脊梁骨一緊,一陣危險的預感從后腦勺,順著脊梁骨就淌了下來,燙的幾個人都覺得有些局促不安。
顧先生隨意地拿著本書,翻了兩頁,點了個學生起來回答問題。
四個人見先生沒有搭理他們,急忙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戰戰兢兢地上了足足一堂課,等到下課鐘聲響起來的時候,長長地呼出去一口氣,這下應該沒事了吧!
沒想到先生笑瞇瞇地踱著步子過來了:“你們四個,剛才那是干嘛去啦?”
李希賢張了張嘴,剛要回答,就見顧先生又笑瞇瞇地搖了搖手:
“不用說了。這個題目,你們每人作一篇文。明天一早上課之前就交上來,給我看看。”
四人額外得了一份作業,頓時都有些愁眉苦臉起來。
雖然這幾個小郎君,都算是成績不錯那一撥的。但即便是好學生,也不喜歡把空余時間全都拿來寫作業呀!
蔡家送到李家的聘禮,里面還有兩頭活的大雁呢。據說遵循的是什么古禮。
也不知這兩頭大雁,蔡家人是從哪里倒騰來的。
李云心差不多天天在升龍嶺的深山老林里頭晃悠,都沒遇見過大雁。倒是見過不少綠頭綠脖子的野鴨子,還打回來過幾只呢。
野鴨子的肉比野雞肉多一些。
但其實真的燒成菜,這些野物,都沒有家里養的肥嫩好吃。
蔡家的聘禮,讓李家人又一次成了靠山屯的八卦中心。
不過,這一回說酸話的人,倒是少了許多。還有不少人感嘆,真是同人不同命哪!
柔姐兒出落得那般水靈,那小模樣,明明比翠姐兒周正多了!卻沒有嫁到鎮上的富貴人家去享福,反而挑了個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熬出頭來的窮書生。
送聘禮不說多送些金銀,反倒講什么古禮!這可不就是命么?!
李家人聽了,倒是怎么想的都有。
喬細妹仔細掃聽過,知道蔡家的底細,心里頭自然不慌。
馮氏卻暗地里偷偷哭了不止一場。她總覺得,蔡家的條件不如花家,柔姐兒嫁的不如翠姐兒,這委屈大發了!
不過這門婚事是喬細妹定的,李云柔自己也樂意,李希賢、李云心還都幫著說好話,馮氏再怎么犯嘀咕,也不敢跟老太太喬細妹唱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