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野把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包括那四只活物，都塞進袖籠里，鄢陽盯著那袖籠一直看。
“你是在看這個嗎？”闞野主動亮出自己袖籠里面的東西，原來是一個精致的銀色鐵球，如核桃大小，上面開了兩個孔，一上一下對稱，用銀色絲線打著如意絡子，系在袖袋內。
“好看。”鄢陽尤其喜歡那個如意絡子，打的十分細致，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破布袋。
闞野也看了看鄢陽的破布袋，他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好，因為，他自己渾身上下，除了這個銀球還能看外，別的也一無是處。而且，他也并不在乎那些表面光鮮亮麗的東西，反而對鄢陽買下幾只活物的行為很感興趣。這個看起來尋常的小姑娘可能真的不尋常。
“花子，原來你是道士啊。”闞野比鄢陽剛好高一個頭，他俯視著鄢陽說。
“嗯。”
“那你們道士殺死它們或者買賣它們，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你看我正常嗎？”
“是不正常哈。”
鄢陽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你是很厲害的那種道士嗎？”闞野追上去。
“嗯……不是。”夠誠實的。
“那你能教我修道嗎？”
“不能。”
“為什么？”
“師父說了，我們墨……派的人一生只能收一人為徒。”
“你還想作我師父？小不點！”
“不拜師？那我干嘛教你？哪來的那么大的臉？”
“你，你，我，我的臉哪里大了！”他又把自己繞進去了。
“額角……”額角飽滿但線條細膩，“下頜部……”下頜部雖然有點嬰兒肥，但也難掩帥氣的骨骼框架，鄢陽看著他的臉，右側臉頰居然還有一個深深的酒窩，好像是挑不出來什么毛病，除了，臉色過于蒼白。
“額角大？下頜也大？你眼睛是有問題吧，小不點！”
“再叫我小不點，我就把你捆起來！”開玩笑，剛才是誰被捆得哇哇叫，轉眼就忘記了？
“我……”闞野還要說什么。
不對！鄢陽腦中突然警醒，伸手一把拉住闞野的胳膊，站在原地。
“呦！這是誰呀？不是那個野娃嗎？怎么，學會憐香惜玉啦？嘿嘿嘿……”果然，一個流里流氣的人從旁邊的巷子里轉出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他手里扛著一根釘著釘子的木棒，身后還跟著兩個賊眉鼠眼的人，嘴里嘿嘿地邪笑。
“花子，你先走。”闞野伸手把鄢陽護在背后，他知道這些人能有多邪惡。
“我不認路。”對呀，她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去。
“嘿嘿，小野種，知道護女人啦，這么小的嫩芽，怎么著也輪不到你這個小野狗啊。留下小美女，還有你身上的錢和你剛剛買下的東西，爺幾個便放你一條生路。”
“你閉嘴！！”闞野的臉白得就像冬天的雪地，但盡管這樣他也說不出一句穢語。
鄢陽在闞野的身后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變化，他氣得直發抖。
“你敢罵爺爺，看打！！”
呼呼地木棒就掄過來了。闞野護住鄢陽一路往后閃躲，直到背后抵住墻壁。
“哈哈哈，沒處躲了吧，”那人看見兩人躲閃，更加放肆，道“小美人，過來吧，這個小野狗可護不了你，不如讓大爺我好好心疼心疼你，哈哈哈。”
真是污穢不堪的人渣！闞野從袖籠中抽出一根帶尖的木棍，指著那幾人道：“滾開！除非弄死我，否則，別想帶她走！但是你們想好了，只怕你們沒膽子在鬼市殺人！”
“咦？還挺硬氣，哈哈哈，阿松說他今日出手闊綽，買了好些東西。放心，我們不殺人，老規矩，只要財，和女人。”那后面一個不三不四的人笑道。
“可能這小美女是那財主吧，有顏又有財，真是美人能漲英雄氣啊。”另一個說。
他伸手就將闞野的棍子抽過來，緊緊握住棍子的闞野，被棍子帶著往前傾倒，眼看就要嘴啃地到時候，那人又當胸一腳，踢在闞野的肩頭。
闞野噴出一口鮮血，翻滾了幾下，躺倒在地。
“快……走……”闞野已經動彈不得了，他用最后的力氣扭頭對鄢陽嘶喊。
“夠了！”鄢陽從后面出來，手里握著三塊從地上撿來的石頭，我一個堂堂修道者，能被你們幾只小貓欺負了？！跟前幾日遇見的幾個小孩不同，這幾個是真正的壞東西。
壞東西，就該接受懲治，這才是我修的道。
“呦，小美人挺可愛的嘛。”
“帶回去洗干凈了更可愛。”
“我就喜歡潑辣的。”
“移石換物！”鄢陽低聲叫道。
“啊！！！”三聲慘叫，三個人渣都各自捂住自己的或者鼻子，或者耳朵，或者嘴，那幾個部位都變成了石塊，他們倒在地上打滾折騰，痛苦不堪。
而鄢陽手中捏著他們的一根舌頭，一只鼻子和一只耳朵。
“咦……真惡心！！”鄢陽甩手扔掉了那些血乎乎的東西，伸手把血污抹在闞野鴉青色袍子的的脊背上。
靈氣從她的手心中度給闞野，闞野的傷很快就痊愈了。
闞野一聲不響，不可思議地看著鄢陽，她面容溫和有禮，眼里云淡風輕，怎么看也不是做得出血腥之事的人。
“看什么？還不快走，你不說道士不許進鬼市嗎？等那幾個人嚷出來你帶道士進來，你就完了。就算你爹是……也不好交代。”
“嗯”闞野此時再看鄢陽，只覺得這個眼睛黑白分明的小姑娘，并不如看見的那么簡單，但有些東西真的不是自己能看懂的。
“那你做我師父如何？我當真拜師。”離開了鬼市后，闞野誠懇地說。
“不要。”
“為什么？”
“因為你太笨了。”鄢陽嫌棄地說。
且不說能力如何，光說剛才，他應該老老實實把她交出去，如果她打得過那幾個，不就兩人都得救了？如果她打不過，他還能帶著師父的東西回去搬救兵，至少保全一個。哪像他，實力不如別人還要硬上。
闞野明顯失落了，雖然他一直被別人當作野孩子欺負，但他從沒有此刻這么失落過。
“不過呢，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看在你剛才舍身救我的份上，可以送你一點東西。”其實被別人護在身后的感覺挺好的。
闞野的神色好像被春風拂過，又活過來了，湊近道“送我什么？”
“還沒想好，不過，你應該先學會保護自己才對，比如……”學習制符？可是位置被她占了，而且明顯是師父故意的，不然怎么巴巴地就從街上把她撿回來，喂了兩個餅子，就成了徒弟了呢。
想到這里，她也只能呵呵尷尬一笑，心想，這下欠的情更多了，該多給點東西才是。
“沒想好就算了，我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下次見面再給我。”闞野說著，眼睛再看鄢陽時，眼底多了一樣東西，說不上是熱烈還是好奇，總之，神采奕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