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鐘毓秀同丁教授一起出校門,在南大門分開;立于校外停留了一下,未見到嚴如山,卻看到了一個老熟人——萬學湯。
萬學湯手提大包小包,邁步上前,“毓秀,你下課了。”
郝南和田尚國忙從暗處出來,剛走到附近就聽鐘毓秀冷漠地開了口,生生停下了腳步。
“萬先生,恭喜平反。”原主已死,于她而言,不論萬家還是原主親生父母鐘家都是陌生人,“我還有事趕著回家,就先走了。”
邁步越過他往前走。
“等等。”
鐘毓秀停下腳步,回首看他,“萬先生還有事兒?”
萬學湯目光柔和,包含歉意和愧疚,“毓秀,你能原諒爸.......我嗎?”
“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萬先生養育了萬毓秀,萬毓秀欠你養育之恩;在親生女和養女之間,你選擇了親生女,這無可厚非。在萬毓秀被改名為鐘毓秀下鄉之時,你的養育之恩,她還清了,從此以后兩不相欠。”毓秀不為所動,現在來愧疚,原主死的時候,這位養父可曾后悔過讓她下鄉。
萬家家財捐贈出去了,底子還在、人脈尚存,又有靠山;當時的情況,安排兩個女兒的工作不難,然,他選擇了冷眼旁觀。
“毓秀,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遲了,爸爸傷你太深。”
鐘毓秀莞爾一笑,“萬先生,我說過,兩清了;不要再以我父親的身份自居,謝謝。”
萬學湯臉頰一僵,顯然沒想到她會拒絕的這般直白果斷。
“毓秀,能否找個地方,我們談談?”
“沒有那個必要,萬先生。”鐘毓秀笑意不減,“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我的時間很寶貴,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萬學湯嘴唇蠕動,愁眉不展,片刻后出言,“毓秀,我們十幾年的父女情分,真的要這樣嗎?我之前愧對毓桐,所以才會這般對你;我也不想你們鬧成后來那樣,但.......”當時的狀況,容不得他和稀泥。
萬毓桐因他留下養女,情緒激動,對養女非常仇視;他想著養女懂事乖巧,忍讓幾分也就過去了,他沒想到萬毓桐會越來越過分,到后來毫無底線可言,連毀人清譽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沒有但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選擇承擔責任;你的選擇是對的,就是對你有利的;你的選擇不對,那也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原主選擇相信養父和哥哥,她付出的代價是生命。
“我現在生活的很好,請你們不要來打攪我,各自安好,不好嗎?”何必自尋煩惱?
鐘毓秀冷臉轉身而去,獨留萬學湯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直至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滿身頹喪往回走。
回到萬家,萬家獨子萬毓寧迎上去接過他手里的東西。
“爸,您這是怎么了,是沒見到毓秀嗎?”萬毓寧扶著人到大堂坐下,為他撫著后背,“毓秀不愿意見您?”
萬學湯沉默良久,在萬毓寧都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開了口,“我倒寧愿沒見著人。”
至少還有個念想。
“毓秀不原諒我們也是正常的,當初我們做的確實不厚道。”說完后,萬毓寧眉睫黯淡。
何止是不厚道,簡直可以稱之為絕情!
父子二人相對無言。
良久,萬毓寧問道:“爸,毓秀怎么說的?”
“與我兩不相欠,往后各自安好。”萬學湯低沉嘆息,世上沒有后悔藥;錯待養女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您別難過,現在咱們都回來了,以后時間長著呢,我們總能找到機會好好補償毓秀。”毓秀不接受是一回事,他們做不做是一回事,“爸,要不我去試試?以前,毓秀最依賴我。”
萬學湯看兒子一眼,再次嘆息,“沒用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有沒有用?”萬毓寧問完,萬學湯沉寂片刻,沉沉道:“你去試試也好,好好請毓秀原諒吧。”
萬學湯陷入了回憶,養女下鄉后,萬毓桐越發張揚;吃穿用度無一不精,打扮燙頭都干,還跟革委會的人來往甚密,得罪了不少人。最讓人不齒的是,萬毓桐竟和革委會的頭頭牽扯不清,那人還是個家室的;弄的人家報復萬家,因萬毓桐的原因,萬家被人抓住了把柄往死里整。
這就罷了,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萬毓桐會在緊要關頭落井下石,迅速和萬家撇清關系。
“讓你打聽萬毓桐的事兒,有結果了嗎?”萬學湯放開愁緒,抬頭望著兒子。
萬毓寧臉色一變,異常難看,“打聽到了,她嫁人了。”
“嫁了個什么樣的?”
“就是與她牽扯不清的馮家老大。”萬毓寧羞于說出口,又不得不講出實情,咬咬牙,“我們下鄉后,她把人家家庭給攪合散了,她嫁到了馮家。”
“啪!”
萬學湯拍桌而起,“混賬東西!”
不知廉恥!
“爸,以后別說萬毓桐是我們萬家的姑娘,我們萬家只有毓秀一個女兒,我也只有毓秀一個妹妹。”以前萬毓桐剛回來時,性子偏激固執,還善嫉;他和父親都寵著勸著,將她寵到善惡不分,不知好歹。
反而對毓秀多有冷落,導致如今的局面。
萬家家教嚴,對子女的教養嚴格要求;對于這種沒有底線、下線、原則的姑娘,他們是真的無法接受。
她們小時抱錯,父親有錯,他也有錯;他們盡可能的教導萬毓桐,還是沒能把她教回來,他們盡力了。
萬學湯喘息不平,頭腦發暈,猛地坐到了椅子上。
“爸?”萬毓寧急忙蹲下身詢問,“爸,您沒事兒吧?”
萬學湯強撐著擺手,咬著后牙槽,“沒事兒。”
“還說沒事兒,您呼吸都不順暢了,走,我送您去醫院。”萬毓寧在他身邊蹲下身,將他的雙手環在頸項間,背起他就走。
“別去了,我歇會兒。”萬學湯抬手拍了拍兒子,只那手虛軟無力。
“不行,您的身體重要。”萬毓寧不由分說背著他出門,一路將他被到醫院,累的呼哧大喘氣;與一個女護士擦肩而過時停了下來,“護士同志,我父親身體不適,請問要找哪位醫生?”
女護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呼吸困難的人,眉心跳了跳,一邊在前方引路,一邊詢問病情,“你父親有沒有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