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下見上,表面上的禮數還是有的,張狂如姜宴這樣的人也不能免俗。當然也有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寧夏墜在隊伍之后,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一點不像碰上死對頭的樣子。
對方也很沉得住氣,目不斜視地跟玄天劍宗領頭的幾位寒暄起來,似乎先前與寧夏的對視只是錯覺。
不過雖然禮數未失,然這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人可以頃刻就讓一切都變味兒......明明言語以及動作都稱不上有出格之處,偏偏不知是神態還是某種什么奇怪的氣場作用,對方愣是演繹出一種隱隱「挑釁」的意味。
總之在外人眼中就是這位「聲名在外」的血月魔君心血來潮地到玄天劍宗跟前晃悠,還用一種幾乎稱得上居高臨下地態度挑釁上宗......也是十分年少氣盛了。
雖說血月確實有幾分本事兒,然玄天劍宗在中土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實力深厚的宗門這么簡單,別說姜宴便是早些年強盛之時的望月閣也沒法跟玄天劍宗相提并論。
因此眾人都覺得姜宴如此確實有些托大了些。莫非對方還想著對這個龐然大物也能用過去對那些小派門人一樣的手段?移動的瘋子固然可怕,但只要那個「盾」足夠強悍,便也不足為懼。
不少人如是想著,頗帶著幾分看熱鬧的心態暗戳戳圍觀起兩方人馬來,想著兩撥人會不會就此產生矛盾。
當然,事實證明是他們想多了。
姜宴是瘋,又不是蠢。他知道什么時候是能做正事的時候,什么時候——才該是他游戲的時候。
寧夏也不清楚對方跟玄天劍宗領頭的幾位談論了什么,感覺就很令人疑惑的平和,三兩句的功夫便結束的樣子。
最后對方遠遠朝這邊方向瞄了一眼——很自然那種,帶著些漫不經心,不知道情況的外人估計以為對方也就隨便看看,只除了被隱藏得極深的惡性趣味掠了一眼的某人。
直到姜宴率人離開,玄天劍宗眾晚輩子弟才議論紛紛起來。
「那就是傳說中的血月魔君,看起來.也沒有傳言中那么可怕啊。甚至還......」怎么說呢,就是一副挺溫文爾雅的樣子。
「你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什么么,糊涂了吧?!修真界什么時候可以憑相貌取人,天下修士修靈氣修靈脈修皮囊,哪個不被滋養得眉目端正,想找出個丑的來都難。比如那個xxx不也一副好模樣兒......可這遍地狼藉的名聲在外卻不可能是平白來的!」可想而知這位內外反差有多大。
「所以他特地來咱們跟前跑一趟做甚,該不是真的來找打招呼的吧?」
「不知道,華藝師叔也沒為難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寒暄了番。」
「這不廢話么,華藝真君這般好性兒會為難誰......」
「說起來那人方才是不是朝咱們這邊看了下?」
「咱們宗門是個什么地位,這整個會場哪個勢力沒明里暗里看過,估計也是好奇打探下罷了。」回話的人見鬼不怪地道。
姜宴真的是好奇才瞥的這眼么......當然不是。別人不知道寧夏可是清楚的,那貨就是特意來cue她的,那一眼也是赤裸裸的惡意。
分明是他自己放狠話逼人出來,今兒倒是特意擺出一副"你也有膽來"的神色......嘲笑誰呢!
她怎就沒膽了?這家伙莫不是忘了先前各種看不起戲弄她,自己到頭來是落得怎么樣狼狽的下場的。
「扶風,那家伙、那家伙——」明墨下意識往寧夏身邊挪了兩步,靠近這個會場內可以說是他最為信任的人,試圖靠距離平復自己剛那一瞬本能鱗起的巨大危機感。
人明明有著一副一眼即見溫潤如玉的皮囊,氣質也頗有幾分如沐春風,是那種外表一看不會特別惹人警惕那種。但對于明墨這類直覺系來說,姜宴給他的感覺完全是迥異于其外在的。
那就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明墨想道。
一個人到底要殺多少人才會從里到外甚至連帶眼角眸梢都沁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明墨過往也不是沒有接觸魔道的人,甚至好幾次險些就親身上演了「農夫與蛇」的故事,可便是他曾經見過最殺人如麻的那位估計也不過如此了。
扶風這么就招惹上這樣一個家伙,啊,該怎么辦?明墨嘆了口氣,想了想又掐訣給某位發了道簡訊。
只希望今天一切順利,別又出什么問題了。
「是他。」這就是姜宴。寧夏眸光有些沉沉,遠送對方身影后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說寧夏在決定出席今天的大會就已經做好了各色的心理準備,也清楚自己必然要與這瘋子正面碰上。但真真正正上來她發覺情況似乎比她想象要更惡劣,因為直至此刻所有的事情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對方......完全掌握了。
這可真是相當不妙啊。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家伙的惡劣。這頭殘忍的獸最喜歡的便是親自挑選「心儀」的獵物,然后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或戲弄或驅趕直至其遍體鱗傷,然后才是最終的最終。
寧夏也曾是一位受害者,只是她運氣比較好,三番四次逃脫了還。但姜宴近乎變態的惡性趣味還是給她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現在一見到人就會想到"讓我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顏色"諸如此類聽起來中二真付諸行動卻十足恐怖的話。
「扶風,我覺得......如果可以大會期間咱們還是別離開隊伍了。」那位血夜魔君看起來就叫人毛骨悚然啊。
寧夏沒有做聲。
這樣的思路是沒錯,那個危險的家伙確實是能不碰頭盡量避開的好,可作為特意設計了這場大費周章把她引出來的人對方會愿意這樣么?
只怕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寧夏有感覺,這一次或許不是她想躲開就能躲開的,這也是她明知道危險自發來到現場的原因。
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提醒明墨賀慶幾人稍后還是離她遠一些的好——
「這是我跟他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