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當成太廟橫梁的木頭,必然是要經過層層檢查的。
絕不從可能出現被蟲蛀空的情況。
而且從這些橫梁被蛀空的程度來看,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用這種爛木頭做橫梁,在加上地震,太廟不垮才怪。
李寂立刻將此事上報給皇帝。
皇帝最近正在命人查驗太廟垮塌的真相,聽聞此事后,當即派遣工部的官員前往太廟。
經過核查,那些被蟲蛀空了的橫梁,恰好就是剛被修葺過的幾間宮室。
再一細查,發現這些橫梁都新換的。
修葺太廟時更換橫梁不算什么怪事,前幾年修葺時也曾更換過橫梁。
但新換的橫梁竟然出現被蟲蛀空的情況,這就有大問題了。
二皇子李昊和五皇子李彥被提審,
被問及修葺太廟所用的橫梁從哪來時,二皇子李昊表示很茫然。
“那些橫梁是五弟派人買回來的,未曾經過我的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五皇子李彥則有些緊張:“那些橫梁有什么問題嗎?”
刑部尚書客氣而又不失強硬地說道。
“五殿下只管據實以告,其他的事情下官自會處理。”
這段時間被關在大理寺的牢中,李彥一直都是坐立難安。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他就瘦了一大圈,神色看起來頗為憔悴。
此時的他宛若驚弓之鳥,再也看不到平日里的高傲氣焰。
李彥無意識地揪緊衣袖,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里是我們花高價從一個木料商人手里買來的,他說這幾根木頭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極品木料,不僅堅固耐用,且木紋細膩漂亮,用來做橫梁最合適不過了。”
刑部尚書追問:“那個木料商人是誰?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李彥吞吞吐吐地道:“這些瑣事都是由手底下的人去辦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刑部尚書對于這個回答不置可否。
他繼續問道:“采買橫梁花了多少錢?”
李彥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個數字。
“二十萬兩白銀。”
確實是高價了,但如果那批橫梁當真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極品木料,倒也值得上這個價錢。
然而刑部尚書卻質疑道:“真的只花了二十萬兩嗎?戶部那邊有非常詳細的賬目記錄,根據記錄顯示,您曾經為了購買橫梁從戶部支出了九十萬兩白銀。”
李彥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煞白。
“怎么可能有這么多?我當初不過是支出了三十萬兩……”
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他對上刑部尚書那雙銳利的眼睛時,明白對方是在故意詐他。
而他上當了。
李彥頹然地跌坐在地上,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
刑部尚書帶著口供入宮求見。
他在御書房門口見到了吳忘,笑著道。
“多謝吳公公昨天的提點。”
絕大部分文官對宦官心存偏見,覺得這些宦官都是些只會逢迎拍馬、諂媚惑主的小人,刑部尚書心里其實也有些看不起這些閹人。
但他一向會做人,知道吳忘是皇帝身邊得用的人,輕易得罪不起。
平日里若是遇見了,刑部尚書還會主動跟對方打個招呼,以示友好。
也就是昨天,吳忘不經意間提到了五皇子最近手頭寬裕,置辦了不少好東西,想必是發財了。
刑部尚書正好在查辦太廟坍塌的案子,一下子就聯想到貪污之事上。
他懷著試一試的想法,去詐了五皇子,沒想到果真被他給詐出來了。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眼見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刑部尚書心里頭高興,連帶著對吳忘的態度也越發和善。
吳忘卻很疑惑。
“大人在說什么,奴婢提點您什么了?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刑部尚書露出了然之色:“我懂我懂,你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瞎想出來的,總之這次多謝你了,改日我請你吃茶啊。”
吳忘沒有接話,而是恭敬地道。
“陛下宣您進去說話。”
推開房門,刑部尚書走進去。
他將自己調查得來的情況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皇帝聽完后,臉上看不出息怒,但目光卻格外冰冷。
原來太廟之所以會坍塌,是因為五皇子李彥以權謀私,花高價采買了來路不明的劣等木料作為橫梁導致的結果。
皇帝面無表情地問道:“那個木料商人找到了嗎?”
刑部尚書如實回答:“微臣已經派人去找了,然而沒有找到,對方應該是早就跑路了。”
皇帝冷冷地笑了下:“很好。”
這明顯是別人提前設下的一個局。
不管是去向不明的徐義,亦或是神秘未知的木料商人,其實都是一伙的。
從皇帝下令要修葺太廟的那一刻開始,那伙人就已經開始在籌謀布局。
接下來的一步步,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最讓皇帝生氣的是,李彥居然為了區區十萬兩銀子,就輕易地鉆進了別人設下的圈套中。
蠢!實在是太蠢了!
察覺到皇帝的心情不好,刑部尚書不敢多問。
良久方才聽到皇帝冷冷地說了句。
“把二皇子放了。”
“喏。”
等人一走,皇帝立刻就捂住心口,眉頭緊皺,臉色白得嚇人。
左吉趕忙命人拿來藥瓶,倒出兩粒藥丸喂給皇帝。
吃了藥后,皇帝感覺心口稍微舒服了些,只是臉色依舊無比難看。
他在多年前受過傷,心口正中一箭,雖然保住了性命,卻留下了心梗的后遺癥。
這些年來經過太醫們的精心調理,他的心疾已經好多了,平日里基本看不出什么異樣,但只要心緒起伏過大,心疾仍舊會發作。
為此太醫們特意為皇帝研制出了一種止疼藥丸。
每次皇帝心疾發作的時候,只要吃兩顆藥就能稍微緩解一些。
左吉問道:“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給您看看?”
皇帝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他放緩呼吸,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因為一個愚蠢的兒子就氣壞了身子。
他又不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既然李彥不成器,那就把希望放到其他的兒子身上。
大周的江山不會后繼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