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花漫漫回答,何秋雯就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馬車。
車夫見狀,眉頭皺了起來。
何秋雯沒有注意到車夫的表情變化,她熱情地朝著花漫漫招手。
“您還在等什么呢?快上來呀。”
花漫漫不愿因為這點小事就跟對方多費口舌,她踩著矮凳坐進馬車里。
隨后似云收起油紙傘,也跟著坐了進去。
車夫一甩馬鞭,車轱轆隨之咕嚕嚕地轉動起來,朝著遠方駛去。
山腳下聚集了數十名王府親衛。
其中兩名親衛抬著個擔架,擔架上蓋著白布。
陳望北彎腰掀開白布,露出底下躺著的男尸。
“王爺,這就是洪輝。”
李寂蹲下身,用戴了手套的手抬起尸體下巴,仔細查看脖子上的傷口。
“一刀斃命,是個高手。”
陳望北:“現場處理得很干凈,找不到任何線索。”
李寂站起身,摘掉手套扔到一邊。
“查到他的來歷了嗎?”
陳望北如實回答。
“只知道他的祖籍在山陽縣,但他很多年前就已經離開了山陽縣,沒人知道他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他也沒有家人朋友。”
李寂望向遠處被煙雨籠罩的連綿山峰,淡聲道。
“這種人是最適合成為死士的人選。”
沒有來處,不知歸處,活著沒人在意,死了也沒人知道。
李寂接過旁人遞過來的蓑衣,披到身上,然后翻身上馬。
“把尸體送去京兆府。”
“喏。”
李寂一行人冒著綿綿細雨回到昭王府。
高善將王妃回娘家去了的事情稟報給昭王。
李寂聽完后,連衣服都沒換,又出了門。
高善趕忙追出去:“天都快黑了,王爺這是要去哪兒?”
李寂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回了句。
“去接王妃回家。”
高善啞然。
他知道自家王爺和王妃的感情極好,卻沒想到竟好到了這個地步,就連王妃回趟娘家,王爺也要眼巴巴地追過去。
李寂騎著馬直奔忠安伯府而去。
可當他到了伯府,卻被告知漫漫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再一細問,何氏也并未生病。
李寂心里登時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何氏趕忙叫住他。
“王爺,您怎么突然跑來問這些事?難道是漫漫出什么事了嗎?”
李寂竭力壓下心里的不安,讓自己維持住最基本的冷靜。
“有人冒充忠安伯府的人接走了漫漫。”
何氏睜大眼睛,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就連一旁的花定宗也是萬分驚愕。
花定宗喃喃道:“漫漫那孩子以前是任性了些,可如今都已經改好了,按理說應該沒有什么仇家才對,怎么會有人對她下手?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李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丟下一句。
“我去找人。”
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忠安伯府。
花定宗和何氏沒法安心待在家里等消息,他們把能用得上的人全部發動起來,開始滿城找人。
忠安伯府和昭王府大張旗鼓地找人,鬧出的動靜很大。
此事很快就傳到了四皇子府上。
李影聽聞昭王妃失蹤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就要出門去找人。
然而梁勇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吳大人吩咐過了,您這幾天要安心待在家里練字,哪兒也不準去。”
他口中的吳大人便是吳忘。
以吳忘的身份,稱呼他為吳公公更為合適,但梁勇更習慣稱呼他為大人。
李影一聽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
“難道昭王妃的失蹤跟舅舅有關系?”
梁勇苦口婆心地勸道。
“如今五皇子已經廢了,但二皇子和昭王還活著,必須要除掉他們兩人,您才能坐上那個位置。
原本吳大人是不打算太早對昭王動手的,怪只怪昭王自己多事,竟然在悄悄調查五皇子受傷的真相。
如若放任不管的話,昭王很可能會把您給查出來,到那時候局面必然會您非常不利。
吳大人只能先下手為強。
先把昭王解決掉,再去慢慢收拾二皇子。”
李影沉聲逼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舅舅想要對昭王妃下手了?為什么你們不提前告訴我?為什么你們要背著我擅自行動?”
梁勇小聲解釋:“這都是吳大人的安排,他說您肯定不會愿意對昭王妃下手,所以特意讓奴婢瞞著不告訴您。”
李影怒極反笑。
“所以你們都是一伙的,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對嗎?既然你們這么不相信我,那你現在就滾啊。”
梁勇站著沒動。
李影轉身進屋拿出佩劍。
他拔出長劍,將劍尖對準梁勇。
“我最后再說一遍,滾出去!”
梁勇不躲不閃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鋒利劍尖。
“吳大人下令讓奴婢看著您,三天內不能讓您離開府邸一步,奴婢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只能以死謝罪。”
李影的眼底滿是戾氣:“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梁勇:“奴婢賤命一條,自然是死不足惜。
但您別忘了您這么多年來的隱忍和付出是為了什么。
您當真要為了一個女人就將自己這么多年的籌劃付之一炬嗎?!”
李影咬牙道:“我們要對付的人是昭王,跟她沒關系,她是無辜的!”
梁勇:“從她嫁給昭王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被卷進了漩渦,想要對付昭王,她是最有效的突破口。”
李影的眼眶一點點泛紅。
“可她是無辜的啊……”
梁勇反問:“那又如何?權力的斗爭中,沒有人會在意對錯,大家只會在意最后是誰活下來了。”
李影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知道梁勇說得有道理,也知道舅舅對他抱有多大的期待。
可他是個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
他只是想要保護喜歡的人而已,為什么連這個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得到滿足?
梁勇:“吳大人讓奴婢問您一句,您可還記得曾經您在母親面前立下的誓言?您難道要為了一個女人,連親生母親的仇都不想報了?”
李影的腦中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慘狀,心臟像是被用力攥緊,疼到了極致。
他猛地一揮,劍尖從梁勇的肩膀劃過,劃出一道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