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北小心翼翼地提醒。
“王爺，時候不早了，咱們不能再耽擱了。”
李寂不予理會。
他直接單膝跪地，側過臉，將耳朵貼在漫漫的肚子上，嘴里還在神神叨叨。
“小寶貝，能聽得到爹爹的聲音嗎？
你要是聽得到，就動一下，要是聽不到呢，你就動兩下。”
花漫漫忍不住彎唇笑出了聲：“寶寶才不會上你的當。”
這里是城門口，周圍人來人往，不斷有行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已經有不少人都被李寂和花漫漫吸引了目光，還有人駐足圍觀。
他們雖然不知道李寂的身份，但看他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按理說這樣的男人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才對。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單膝跪地，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硬生生變矮了一大截，繡著精美鱗紋的斗篷落在地上，與臟兮兮的雪水混在一起。
如同神仙落入俗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人間煙火氣。
花漫漫忽然低呼出聲。
“動了！他又動了！”
雖然只動了一下，雖然很微弱，雖然周圍的聲音非常嘈雜。
但聽力過人的李寂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胎動！
他的眼睛里浮現出亮光，嘴角不受控制地越翹越高。
“小寶貝在跟我打招呼！她能聽得到我的聲音！”
像是怕嚇到孩子，他立刻又放柔聲音。
“小寶貝，我是你的爹爹。
我馬上就要去很遠的地方打壞人，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陪你和你娘。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里，你要乖乖的，千萬別折騰你娘。
等我把那些壞人都打趴下了，就回來跟你們團圓。
到時候我會帶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給你們。”
花漫漫注意到陳望北幾次欲言又止，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她壓下滿心的不舍，沖李寂說道。
“你該走了。”
李寂不想走。
他還想再跟小寶貝說說話，還想多陪陪漫漫。
這一瞬間，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什么都不管，帶著漫漫遠走高飛，離開這個烏七八糟的鬼地方！
然而這也只是他的一時沖動而已。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一走了之，也知道漫漫不會答應。
花漫漫將他從地上拉起來，笑著道。
“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李寂幫她把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捋到耳后，低聲說道。
“我已經給女兒取好名字了，就叫霏霏吧。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此情此景恰好相配。
小名就叫福寶，希望她福氣延綿，一生順遂。”
花漫漫眨了眨眼：“萬一要是個兒子呢？”
李寂面無表情地道：“要是兒子的話，就叫他狗蛋吧。”
花漫漫：“……”
李寂：“我是李二狗，你是狗嫂，我們生出來的兒子叫狗蛋，合情合理沒毛病。”
花漫漫聽不下去了，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你快走吧！”
李寂順勢后退了一步，眼睛仍舊看著她，顯然是不舍得走。
沒辦法，花漫漫只能先轉身。
“我回去啦，有機會的話記得寫封信回家。”
她忍住回頭的沖動，一步步朝著馬車走去。
車夫早已經在車邊擺好了腳凳。
花漫漫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等她坐進馬車，車門被關上，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李寂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他翻身上馬，最后看了一眼馬車，狠狠心，一揚馬鞭。
“駕！”
駿馬嘶鳴，揚起馬蹄飛快地奔跑起來。
一行人迅速遠去。
馬車的窗戶被推開，花漫漫探出腦袋，看著李寂遠去的背影，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雪越下越大。
車夫搓著手問道：“王妃，我們現在回去嗎？”
李寂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花漫漫：“回吧。”
關上車窗，馬車啟動。
花漫漫感覺眼眶熱熱的，像是有液體流了出來。
她不是那種會悲春傷秋的人，只是暫時的離別而已，不必弄得像是生離死別那樣凄苦。
她告訴自己沒必要哭。
可眼淚就是不爭氣地往下落。
才剛剛分別，就已經開始想念。
回到昭王府的時候，花漫漫已經控制住情緒，眼淚被擦干，只是眼角仍舊泛著紅。
青環一直守在王府門口。
她見到王妃回來了，趕忙迎上去。
“王妃！”
花漫漫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平靜說道：“我沒事，進去吧。”
青環又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王妃剛哭過。
但她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問，老老實實地扶著王妃邁過門檻。
明明只是少了一個李寂而已，花漫漫卻突然覺得整個王府都變得空落落的。
太安靜了。
她對著小老虎玩偶唉聲嘆氣。
“為什么要打仗呢？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相處呢？”
似云和青環互望一眼。
自從王爺走后，王妃每天都無精打采的，瞧著實在令人擔心。
似云提議道：“王妃要不要玩牌？”
反正閑著也是沒事，花漫漫和她們玩了兩局牌。
不管是輸了還是贏了，花漫漫始終都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很快她就失去了興致，丟開紙牌表示不想玩了。
飛鶴真人來給王妃請平安脈時，順口提了一嘴。
“王妃若是沒其他的事可做，不若回莊子上住一段時間，順便還能看看學堂辦得怎么樣了？”
李寂臨走前已經命人將學堂蓋好了，夫子們也已經到位了。
就是不知道教學效果如何？
花漫漫被勾起了一點興致，決定去莊子上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花漫漫便坐著馬車出城去了。
隨行的除了似云、青環、和飛鶴真人之外，還有一百多個王府親衛。
昭王臨走前特意交代過，不管王妃去哪里，身邊必須要有多個親衛跟隨，切不可讓來歷不明的人靠近王妃。
莊子上的賈管事沒想到王妃會突然上門。
乍一聽聞王妃來了，嚇了他一大跳。
他趕忙丟下手里的活兒，急匆匆地跑出去迎接。
似云和青環扶著王妃走下馬車。
賈管事上前見禮。
“小的拜見王妃殿下。”
花漫漫拾階而上，鹿皮軟靴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她邊走邊問：“莊子上的學堂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