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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漫長而又枯燥的趕路。
眼看著中秋佳節就要來了。
原本李寂今年是打算帶著漫漫和兒子一塊吃月餅賞花燈,團團圓圓地過完這個節日的。
但此時他卻只能遠遠地看著前方那支隊伍,不能靠近,亦不舍得離去。
李洵已經被他派人送回天京。
原本那小子是死活都不肯走的,又是哭又是鬧,若非他年紀太小打不過李寂,他說不定真的會跟他爹大打一架。
最后是李寂強行用武力鎮壓了他,強行將他扔到馬背上,讓人把他給送走了。
至今李寂都還能記得那小子臨走前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你要是不把娘親帶回來,我就不認你這個爹了!”
李寂自然是要把漫漫帶回去的。
即便綁走漫漫的人是他爹,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最近天天趕路,弄得花漫漫都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以至于她都不知道中秋節來了。
等他們好不容易進入隴東郡內時,已經是立冬了。
跟天京不一樣的是,隴東郡地處東南,冬天幾乎不怎么下雪,但氣溫依舊很低。
花漫漫已經換上厚厚的襖衣,雙手揣在袖子里,身上披著沉甸甸的斗篷,整個腦袋都被兜帽給罩著,口鼻也掩在圍脖里面,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寒風呼呼,不方便燒火。
他們就只能就著冷水啃干糧。
花漫漫一邊吃一邊聽阿義說。
“根據我們的探查,譽王已經很長時間未曾在人前露過面了。
不知是真的病重不便見人,還是早就已經死了。
如今譽王府由陸愷掌權。
他不僅接掌了譽王麾下的五萬鎮南軍,還在隴東郡內大肆征兵。
除此之外,譽王府大房的二小姐陸琬箐也組建了一支隊伍。
他們最近在隴東郡內頻繁活動,跟陸愷手底下的人產生過多次沖突,看樣子陸琬箐是打算跟陸愷打對臺戲。”
陸愷掌權在花漫漫的意料之中,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陸琬箐居然也在這個時候冒頭了。
在她的印象中,陸琬箐一向默不作聲,對她的態度也很不友,就是個性格別扭的小丫頭,如今竟然也有了屬于自己的勢力。
這可真是了不得啊!
李燎看向她:“你要去會一會你的那個妹妹嗎?”
花漫漫搖頭表示不去。
別說她本就是個冒牌貨,就算她真是陸琬箐的姐姐,以她們姐妹之間的糟糕關系,陸琬箐大概率也不會買她的賬。
她何必去自討沒趣?
李燎也不強求,三兩口吃掉手里剩下的饅頭。
“出發吧。”
一行人繼續趕路。
為免被人發現端倪,他們在進入隴東郡境內之后,就把隊伍給拆散了。
他們約定五天后在靈犀城會合。
靈犀城就是譽王府的所在地。
如今花漫漫和李燎正在趕往靈犀城的路上。
他們偽裝成來這里采購貨物的商隊,整個隊伍大概七十多號人。
途中難免會遇到官府盤查,李燎聲稱自己是商隊的東家,而花漫漫就是他的兒子。
當地官府并非人人都見過譽王世子,即便有人見過,也都是隔著很遠距離,基本看不清五官。
此時花漫漫渾身上下裹得像個大狗熊似的,只露出一雙眼睛,根本沒人認出她來。
再加上李燎給銀子給得很痛快,于是他們就順順利利地通過了盤查。
馬車行走在官道上。
花漫漫透過車窗往外望去,看到很多百姓背著行囊、拖家帶口地在趕路,且一個個都腳步匆匆,神色惶惶不安,像是有老虎在身后追他們似的。
結果沒走多久,他們又被一道關卡給攔住了。
官兵們帶著佩刀坐在關卡旁邊,每一個從這條路走過去的行人,都得接受盤查,還得按人頭數量上繳過路費。
這已經是他們今天遇到的第四個關卡了。
官道上會有關卡是正常的,但不會這么頻繁地出現關卡。
就連花漫漫都察覺到了不對勁,李燎自然也察覺到了。
阿義上前給那些官兵套近乎。
那些官兵原本并不想搭理他,直到他偷偷往官兵手里塞了顆銀錠子。
那個官兵掂量了一下銀子的重量,臉上的厲色這才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喜笑顏開。
接下來便是官民一家親的和諧景象。
然而等他們這支商隊一走,那些官兵臉上又恢復了不耐煩的神情,沖著過路的百姓們吆五喝六,催著對方趕緊給過路費。
花漫漫將腦袋伸出車窗,往回望去,看到一個老人被官兵踹倒在地。
那個老人不敢反抗,被踹了幾腳后,爬起來顧不上疼,忙不迭地給官兵磕頭,哀求官兵高抬貴手,放他的家人過去。
然而官兵非但沒有放人,還將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抓了起來,準備將他送去兵營。
老人身后的還有老婆婆帶著兩個孩子,三人哭著喊著想要拉住老人,卻被官兵一刀背敲在后腦勺上,疼得昏倒在地上。
馬車行駛得越來越遠。
那些哭喊聲隨之變得模糊,直到徹底消失。
類似的畫面,花漫漫已經見過不止一次了。
幾乎每個關卡附近都會出現這類事情。
那些交不起過路費的百姓,只能被攔在關卡外面,無論他們哭訴哀求,官兵們都無動于衷。
若是鬧得厲害了,還會招來一頓毒打。
究其原因,是因為陸愷掌權后下令要大量征兵。
原本按照大周朝的律例,征兵只收十四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四肢健全的男丁,另外還有些特殊情況,例如家中獨子、身有功名者,也都可以免去兵役。
但陸愷要求的征兵數量太大,當地官員為了完成任務指標,便開始不擇手段地抓人。
不管是老的小的,也不管他是不是三代獨苗,更不管他有沒有功名在身。
只要是男的,統統都得抓起來充入兵營。
這不僅導致許多人妻離子散,還造成另外一個惡劣的后果——
此時正值秋收時節,但因為家中男丁全被官府抓走,家家戶戶都只剩下一下老弱婦孺,以他們的體力無法完成搶收,倒是許多麥子稻谷都爛在了地里。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一年的辛苦勞作全部白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