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幸田正夫本來就是一副暴躁脾氣,此時,聽到綿貫義一竟然搶先罵人,他頓時怒氣上頭,猛地撲向面前這個他認定的仇人。
鐵制院門被他推得嘩啦一陣巨響,綿貫義一一驚,捂著心口向后退去。
片刻后,他看著自己結實的大門,冷靜下來,怒哼一聲取出了手機,作勢要報警。
幸田正夫沒能撞開門,竟然伸出手,順著院門向上攀爬,像是要從上方翻過去揍人。
江夏和沖矢昴一怔,幾乎同時伸出手,拉住他:“冷靜點,要是被警方扣下,你就什么都沒法做了——現在至少還能自由地調查。”
幸田正夫被兩雙手扯住,漸漸清醒了一點。他瞪了一會兒綿貫義一、和綿貫義一正要報警的手機,終于還是松開握著欄桿的手,重新落回地上。
江夏拍了拍他,稍作安撫。
沖矢昴看著這一幕,推了一下眼鏡,思緒復雜。
年輕的名偵探攔下幸田正夫,只是在關心這個有點暴躁的普通市民。
而自己這么做,同情之余,卻也是在擔心幸田正夫被抓之后,沒人再執著地去尋找尸體。
……江夏這種良心豐沛的偵探、能順著自己的本心行動;自己那個扭曲可怕的新上司,則完全沒有良心,同樣能順著黑色的本心行動,看上去都挺快樂。
……相比起來,自己這種不好不壞的人,實在太難做了。
沖矢昴嘆了一口氣,總感覺自己正踩在一紅一黑兩條船上,一邊是烏佐,一邊是赤井秀一。他稍微構思了一下未來自己應當采取的行動,頭痛地按了按額角。決定還是先什么都不想,專心把眼前的任務解決掉。
發生了這種沖突,少年偵探團撿球的計劃,和江夏“去綿貫義一家里坐一坐”的計劃,自然全都泡湯了。
綿貫義一沒在外面多待。他冷哼一聲,以看上去氣勢洶洶,實則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快步回到了別墅。顯然也是覺得院子里不太安全。
幸田正夫憤憤踹了一腳鐵門。
他用力甩開拉著他的兩個人,看向提出“和平解決問題”的江夏:“你看到了嗎??他根本不會讓我們進去!更別說坐下來談!”
頓了頓,幸田正夫忽然壓低聲音:“過一會兒他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你陪我進去挖尸體吧——如果你有顧忌,可以由我自己動手。”
灰原哀警覺地支起耳朵,在背后偷偷戳了一下江夏,提醒他這是違法的。
……身為組織的一員,江夏可以半夜偷偷過來挖人家院子,但卻不能當面答應。尤其是現在有兩個陌生人在場,江夏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將來都可能成為呈堂公證——連她這個研究人員都知道,組織里的人,可以不那么守法,但絕不能留下證據……說起來,進院里偷挖尸體,又不用江夏動手,為什么還非要偵探陪著?
灰原哀的思維,忍不住和一些同樣愛多想的組織干部同步了。
江夏想了想,確實沒答應:“我要先去其他地方確認一下情況。如果確實有跡象表明尸體藏在院子里,我會幫你。”
……平時就算了,現在旁邊還有沖矢昴。得嚴謹一點,先去線索點打一波卡,再回來高速破案。
然而幸田正夫對名偵探的破案細節缺乏了解,他搖搖頭,露出悲涼的冷笑:“出了名的私家偵探,果然都開始愛惜羽毛了。”說到這,他抬手抹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像是徹底冷靜了下來,“非法入室確實犯法,我不該找你。”
幸田正夫轉身走了,抄著口袋,背影看上去有點寂寞。
江夏站在他背后,默默目送著他和他的殺氣離開。
等幸田正夫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江夏辨認著周圍的方向,走向車站。
其他幾個小孩沒了棒球,又不敢去問兇巴巴的屋主要,只好很蔫地跟著江夏回家。
沖矢昴下意識地跟上了這邊的隊伍。
委托人雖然表達了失望,但江夏似乎還沒有放棄調查。沖矢昴暗暗祈禱事情順利,并且直覺地感到,江夏應該就是自己完成任務的希望——從過往的報道來看,江夏絕對是個破案方面的天才。
說起來,現在的天才越來越多了……自己那個年輕的天才上司,要是突然和江夏遇到一起,會不會打起來?一個精心寫了劇本,另一個卻總能一眼看穿,怎么看都是天生的死對頭。
……不過仔細一想,這似乎又沒什么沖突。
畢竟,就算案子破了,倒霉的也只是動手殺人的目標。整起案件,看上去和烏佐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偵探總是遲一步、等命案發生才能到場。而屆時,烏佐的任務早就已經達成,江夏一來,反而能揭穿“兇手”的企圖,給案件收尾。
甚至反過來說,如果沒有偵探,那這些被精心設計過的案子,就像是戲劇無人揭幕,藝術伏筆無人品讀——比如烏佐通過精密而復雜的操作,搗鼓出了一起手法精妙、人物關系錯綜迷離、背景內幕發人深省的案件,然后事發之后,警察在烏佐期待的目光中,來現場看了看,丟下一句簡潔明快的“自殺”,收隊走了……
“……”沖矢昴僅是想象了一下那種畫面,就仿佛隔著腦補,感受到了烏佐的滔天怒火。
他忍不住把外套裹緊了一點。
……想想也是。江夏再天才,也畢竟只是一個偵探,還是一個接觸過各種各樣的奇葩委托人、哪天突然斃命都不奇怪的私家偵探。
按照沖矢昴對烏佐的印象,如果烏佐覺得“江夏”這個破案很快的偵探是阻礙,他恐怕早就讓無辜的偵探“意外身亡”了。
而現在……雖然立場完全不同,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個天才,竟然能達成一種默契的合作……
想到這,沖矢昴忽然記起一件事,猛地一怔。
“……”他想起有不少媒體,在夸贊江夏敏捷的破案思維時,會形容他像是“一眼看破了罪犯的劇本”。
劇本……
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