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水的一瞬間,人魚不沾水的發絲隨風散開,頰邊水晶般的鱗片露了出來。
原本應該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景,但基德眼尖地瞥見,心里卻忽然咯噔一聲,本能感到不妙。
下一瞬他目光下移,騰地落在了人魚那條纖長的魚尾上。
基德:「……」
基德:「…………」
基德:「!
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抬起了手,一把按住了人魚的肩膀。
人魚一怔有些詫異:這個人類還真是熱情,居然上來就直接搭肩。常年面對江夏,她還以為自己現在的樣子不符合青少年們的審美呢。
正有點隱晦的開心,感覺這個怪盜很有欣賞美的眼光。
下一秒,基德在求生欲之下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他死死閉著眼,一用力,把出水的人魚原樣按回了河里。
嘩啦一聲巨大水響。
江夏看著平拍在水面失去了優雅的人魚,以及騰起的水花:「……」
基德摔完魚,倏地收回手,甩甩手上的水,驚魂未定。
忽然發現霧天狗在旁邊默默看著他,他這才一下想起來:自己好像把霧天狗請來的幫手摔了。
頓時有點尷尬:「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江夏:「……」我倒是不太介意,畢竟摔的那么難看的也不是我。
不過……
眼前忽然劃過一道拋物線。
——回憶之卵嘩啦一聲破水而出,從河中落到了江夏懷里。
江夏下意識地抬手接住,隱約感覺自己懂了什么。
下一瞬,身下的船勐地一歪。
這艘船并不算大。寺井黃之助為了隱蔽撈人,弄了一艘和手搖船體型差不多的小船。
這固然讓路過河邊的人很難察覺,但也方便了憤怒的人魚。
人魚被推回河里,發懵片刻,終于回過了神,憤怒之下一尾巴把船掀翻。
船翻的一瞬間,一道人影飄向天空——會飛的傀儡就是方便。江夏抖了抖衣角上濺到的水,看向河面。
基德還在船上,他顯然還沒完全回過神,先是一呆,緊跟著勐然驚醒:「等……咕嚕咕嚕咕嚕——」
江夏從天上降下來一點。他看了看憤怒的人魚,發現她生氣歸生氣,但果然沒有淹死怪盜的打算,于是又轉頭去看旁邊倒扣在河面上的小船。
他用了不少力氣,把船嘩啦掀了回來。
然后弄掉水,重新落回里面坐好,低頭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回憶之卵」。
江夏:「……」好大一只蛋。
被基德偷過之后,里面能量核的含量,果然也沒有讓人失望。
江夏抬袖擦擦上面沾到的河水,放到嘴邊比劃了一下,感覺這顆蛋圓熘熘的難以下嘴。而且待會兒還要把它還到鈴木家,用來釣史考兵,最好盡快嗑完。
這么想著,他一臉平靜地看了看四周。
發現附近唯一的活人,還正在河里努力掙脫人魚的魔爪,沒人注意他在干什么。江夏轉過身背對著基德和人魚,把傀儡的嘴張到最大,一口吞下那顆蛋,飛快吸完了里面的能量核,然后又取了出來。
一切發生得飛快,又有深沉夜色遮掩,沒人看到這驚悚的一幕。
江夏取完能量核,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回憶之卵,發現它和以前那些被吸過的藏品一樣,變得暗澹了一點。不過各種零部件都沒什么問題,依舊是那一枚珍貴的蛋,放一陣就能恢復了,史考兵應該還會上鉤。
吃完能量核,江夏想起了辛苦把蛋偷出來的人。
他轉頭看向人魚:「好了,他只是……」
頓了頓,他默默把「討厭魚」咽了回去:「只是沒見過人魚,太緊張了,一時沒控制好力度。」
吃人嘴短,人魚也感受到了能量核的涌入。
她哼了一聲,把基德從水里拎出來,抖一抖瀝了瀝水,重新丟回船上。
基德噗通摔在船板上,裹緊了濕漉漉的披風:「……阿嚏!」
江夏想起什么,看向旁邊的外套——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寺井黃之助準備的落水衣物,這不就用上了嗎。老爺爺還挺未卜先知的。
他拿起外套,友善地往基德身上一蓋,深藏功與名。
基德心情復雜:「……謝謝。」
……霧天狗居然還挺體貼的。只是,如果不是這件外套濕得比他身上這一身還厲害,那就更好了。
好還正值夏日,冷不到哪去。
離了夜間的河水,基德逐漸緩了過來。
他憂愁地嘆了一口氣,對剛才的遭遇心有余季:新來的妖怪也太暴躁了,這么一對比,霧天狗可真是個好人……不對,可真是個好妖怪啊。
正在心里聲討著可怕的魚。
這時,旁邊忽然嘩啦一片水聲,有什么東西跳上了船。
基德曾的扭頭看去,看到了那條突然變兇的人魚:冰冷的手,冰冷的鱗片,眼神也是冰冷的。
目光觸及人魚的尾巴基德倏地移開目光。
他仰頭看著天空,默默往遠離大魚的方向挪了挪,沒話找話試圖掩蓋自己的驚恐:「那個,你們妖怪之間居然也交朋友啊,啊哈哈哈,真是奇妙……不過你在海里,他是山里的妖怪,你們怎么認識的?」
人魚還說不了人話。
江夏想了想,替她回答:「食譜比較一致,興趣相投。」
基德:「?!」人魚也喜歡吃風干人肉條?!
……不不,不對,要努力記住霧天狗不吃人,是個好妖怪……他說的食譜,應該是指自己偷來的那些藏品。
這么想著,基德往江夏那邊看了一眼。
看到霧天狗手中暗澹的回憶之卵,他忽然意識到什么,怔了一下:「……」人魚小姐撈回來的寶物,居然是霧天狗先吃了?
……天狗兄竟然站在妖怪食物鏈的頂端?
這么一想,霧天狗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忽然拔高了一點。
基德:「……」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能讓這條在他旁邊虎視眈眈的魚……
江夏很快收到了來自怪盜的求救目光。
他看了看人魚,發現在涮了一遍基德之后,這條暴躁的魚顯然已經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