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這話在賈龍的耳朵里,怎么聽都有些別扭。
好小子,不想劉景升自命為當世雅士,其子卻這般皮厚。
這就開始招攬我軍中將士了?
當然賈龍有點把劉琦想的太簡單了。
劉琦的本心不是想挖人,至少不是現在就開始挖。
張任本就是蜀郡人,益州是他的家鄉,而且看他的樣子,似還頗為憧憬于賈龍。
只給劉琦這么點時間,他沒法挖,也挖不走。
他這么說話,不過是想給張任爭個機會而已。
他相信,今日的事情一過,他在張任心中,就會成為恩人層面的存在。
受儒家思想影響,這個時代的人對于恩情還是相當看重的,所謂孝為親報恩,忠為報君恩,儒家所推崇的忠義之思,在追本溯源上,都是以恩情為基礎。
劉琦已經打定了主意,他的這份推舉之恩,張任今天必須要受。
賈龍略作思索后,方才看向張任。
“張任,稍后汝再上臺與荊楚豪杰比試一場,若還能得勝,便卓汝做吾之護衛,隨身聽用。”
賈龍也不是不識貨的人,張任有這般好身手,他自然是要提攜的。
畢竟這年頭,壯士難得。
不過適才張任連勝五陣,若是賈龍當著荊州軍諸將的面直接提攜,未免太折荊州軍的面子。
賈龍本打算待大饗結束,私下再對張任進行安撫。
不過劉琦既然不介意,當眾說出這般話來,賈龍自然也不能再繼續裝傻。
但若直接提攜,未免和他適才的話前后矛盾,且好似弄的他是沖著劉琦的話才提攜張任的,未免跌了賈龍的份。
于是,他便許諾再次給張任一個機會,若贏了,方得重用。
這也算是不讓劉琦在三軍面前唱獨角戲,盡撈人心。
但終歸還是慢了一步。
張任大喜過望,急忙拜道:“卑職多謝賈公提攜!”
說到這,張任猶豫了一下,又對劉琦道:“亦多謝公子。”
劉琦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道:“如此英武之士,可惜賈將軍竟似不肯相讓?”
賈龍哈哈大笑,開玩笑道:“劉公子倒是打的好算籌,可惜賈某人也不糊涂,英武之士某益州軍自當留用,便不勞劉公子替吾操心了。”
……
少時,卻見黃忠和文聘一同大步流星的走來。
劉琦適才讓文聘去軍中召集勇士,沒曾想黃忠卻半道將他攔下。
黃忠今夜不曾飲酒,適才在眾人舉爵暢飲之際,他親自去周邊視察了幾圈。
雖然秭歸是荊州地界,周邊必不會有敵人來偷襲,但大饗時夜巡對黃忠而言是一種習慣,與在何時何地沒有關系。
文聘領手下的屯長和曲長去各部傳令,正好被巡營完畢的黃忠回來碰見。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黃忠便拽住文聘,告訴他不必去征召了,他麾下有一人正可推薦于少君。
前一段時間,黃忠和文聘領劉表之命,招募了新兵共計五千,黃忠和文聘將這五千人分為兩營,由二人各自操練統管。
而在黃忠所統管的新軍中,有一個從南陽郡義陽投軍的勇武青年,為黃忠所看重。
正好今日劉琦要召人比試,黃忠就決定順水推舟,把這青年推薦給劉琦。
……
待聽明情況后,劉琦便讓黃忠引人來。
不多時,便見黃忠引著那青年來到了劉琦面前。
“聞少君欲在卒中擇選善角力者,黃某特舉薦此人。”
黃忠舉薦的人,劉琦肯定不會覺得有問題。
論及武技搏擊,整個南郡目下尚還找不出能夠足可在正面擊敗黃忠之人,其本人的眼光自然是準。
劉琦轉頭看向了那名少年。
看他的樣子,似和劉琦差不多大,其身材魁梧,臉上續著短胡茬,面龐雖略顯青澀稚嫩,卻棱角分明。
“你叫什么名字?”劉琦微笑著看他。
那少年拱手,字正圓腔道:“魏延拜見公子。”
劉琦的雙眸中略微有些發亮。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可以一個接一個的看到這么多有名之人。
“魏延,汝是何方人士?”劉琦進一步確認。
“小人乃是南陽郡義陽人,原打算在服役之期于南陽當郡兵報效朝廷,然孫破虜驅兵至南郡,害死了張府君,小人雖為一勇之夫,卻也知大義,張府君在任時曾厚待各鄉諸民,而袁術入了南陽郡后,為籌募北伐糧秣卻橫征暴斂,無故將算賦漲至于三算,甚不道義,故小人未在南陽郡投軍,舉家隨流民南下至南郡。”
袁術這個人雖然有些雄才,但卻不懂體恤百姓,其至南陽郡后,為了快速武裝兵馬,籌備糧秣,便立時增長了算賦,并強征糧秣,使得以穰縣和安眾為中心的很多鄉民在不堪重負,沒有路引的情況下,也南下流入南郡,以求安生。
當然,沒有路引便強行遷移,這是有悖漢律的,很多人被官署的人攔了下來,但也有少部分人成功脫逃,順利南下。
魏延便是其中之一。
劉琦聞言笑了,這魏延年紀輕輕的,倒是挺會說話的。
袁術增長算賦,雖然下手狠,但恐怕也未必是魏延來南郡的真正目地。
聽他說話的口氣,應是受過一定的教育,屬于家道中落或是族中旁支那種不得志的類型,要靠賺軍功才能出人頭地。
問題是袁氏樹大根深,四世三公,得四方敬仰,特別是袁術此刻所在的南陽郡還臨近他的家鄉汝南。
袁術目下在南陽郡稱雄,僅是從汝南來投奔于他的宗族、名士、老鄉,便數不勝數了。
魏延若是投奔在他麾下,能夠上升的空間定是非常有限。
反觀劉氏眼下勢力較薄弱,且與轄地宗族勢力趨于平衡,以魏延的想法,往南郡投軍,或許出路大些……
算了,不論怎么樣,這樣的大將之才來自己麾下,便是好事,需要好好培養。
劉琦對魏延道:“魏延,黃司馬既肯舉薦于汝,就說明汝有真才實學,一會汝去與益州軍的張任比試,務必取勝……某回頭升汝為隊率,日后再卓功提拔。”
魏延聞言大喜:“延定不辜負公子厚望!”
劉琦笑道:“大膽的去戰吧,不必過于拘謹,贏了升你軍職,輸了吾也一樣不會虧待你。”
魏延聞言有些懵。
早就聽聞劉公子代父入荊州,做了不少大事,如今一見,其人確是大不尋常。
贏了升職,輸了也賞賜……
這話聽著挺大度的,實則卻是在激將。
就憑這一句話,魏延今日便是死在擂臺上,也不能輸給了張任。
當下,便見魏延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向木制擂臺。
賈龍見魏延上臺,問道:“劉公子欲以此人角力?”
劉琦返回桌案前,重新坐下,道:“不錯,勝敗便在此一戰,張隊率盡管放手為之!大可不必留手。”
張任瞇起眼睛,看了看臺上年輕的魏延,面上露出幾分不屑之情。
他躍躍欲試的望向了賈龍。
“去吧。”賈龍緩緩道。
張任放下心中的包袱,轉身奔上擂臺,在魏延面前站定。
兩方軍士圍在木臺邊,高聲喧叫歡呼,為己方之人吶喊助威。
張任向著魏延拱了拱手,道:“在下蜀郡張任,現為吳司馬軍下隊率,敢問閣下尊姓?”
魏延隨意的一回禮:“在下魏延,黃司馬麾下長戟卒爾。”
“長戟……卒?”
張任聞言皺了皺眉,怎么連個伍長都不是?
卻見魏延對張任道:“聞閣下適才已是接連角戰五場,可需休息再戰否?”
張任不由放聲大笑。
哪里蹦出來的小子,居然這般大的口氣,還要讓吾休息?
且看吾三招便驅汝于臺下!
“不必休息,閣下有何能耐,大可使出來無妨!且讓張某看看閣下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