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將四郡之地化為七郡之地的主要原因,是要對荊南進行精細化的開發。
一則在荊南建立七個郡,便可以將原先的四個郡守增至七個,而七個郡署對官員的數量要求,比之原先也自然是有了提高。
其實,這也算是一種故意增添崗位的手段。
北方戰亂,南方士人與豪強寒門不斷南下,南郡又有蔡蒯為輔,江夏郡亦是要依靠大族黃祖替劉表進行掌控,因而想要在荊北兩郡,安插這些從北方流動至荊州的士族和豪強是很難的,
可如今張羨的勢力覆滅,荊南所有的官吏可以乘著這個機會全部洗牌,這是一個在荊州安插山陽劉氏宗族和北方士子豪強的大好良機。
重新設立七郡,清楚張羨的勢力,重新在七郡安插自己的人,劉琦估算,七個郡守外加其麾下的屬官,包括各縣的縣令、縣尉全部乘著戰亂重新洗牌……數得上號的最少可以安插二三百個人。
這二三百人,山陽劉氏的宗族占一部分,荊北遺留往荊南的士子和豪強占一部分,另外從荊楚學宮中,再選一批劉氏門生,亦占一部分。
如此一來,整個荊州就形成了以南郡蔡蒯為主力的一方,以江夏的黃氏為主要勢力的一方,以及荊南七郡劉氏并其門生,以及北方人士掌權的鼎足式政治結構。
在每一個勢力之中,派系勢力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存在結黨營私,拉幫結伙,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公司,盡皆如此……這是劉琦兩世總結出來的經驗。
消滅結黨不可能,那就只要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想辦法多豎立黨派,并讓他們的實力盡量都維持在一個水平線上,為人主者于中制衡,將最大的權益和話語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另外,分設七郡之地,在一定程度來講,還可以更好的控制住荊蠻各部。
設立蠻王的消息已經傳達下去了,荊蠻各部的首領皆蠢蠢欲動,而劉琦還打算做的更絕一點。
這個蠻王,他打算以郡為管轄區域設立蠻王的位置,來控制諸蠻部落,
當然,并不是每一屆的蠻王都需要滿編滿員的,
今年根據需求設立一個,第二年在根據需求從另外一個郡在設立一個,當需要全面平衡的時候,就根據郡的管轄,持續贈設,最多設立七個。
荊蠻的資源不足,蠻王一旦上位,必然會憑借新晉的地位大幅度的掠奪其他部落的資源,如此一來諸部落之間就會發生戰爭,
而一旦發生戰爭,荊蠻諸部就會需要漢室政府更多的支持。
荊州南部的開發,是一項精細活,時間越長,開發的越深,對于劉琦來說,便越是有利。
荊南七郡,對于山陽劉氏來說,是一片資源廣闊的土地,其所帶來的效益,每一年都會日新月異。
其實在前幾日,以五溪蠻的沙摩呲和沅南蠻的百里玄,就已經派人來給劉琦示好,并有意再派數千蠻兵入長沙郡,供劉琦趨勢。
這是武陵夢和沅南蠻在向劉琦表忠,希望能夠得到劉琦的支持,讓他們能夠成功的選上蠻王之位。
荊蠻的生產力低下,人口過多,對于他們而言也是負擔,特別是那些咱蠻族中處于底層的勞人口,雖然得到的是最少的食物,但在荊蠻的上層人物中,這些人丁也是負擔。
若是能把他們送到劉琦那邊,而賺取蠻王的位置,何樂而不為?
荊蠻的首領認為這是好事,劉琦自然也認為這是好事。
暗中向自己示好,遞送族中的各種資源,以求能夠謀求荊州官方的支持,這就是劉琦想要的效果。
如今只是一個五溪蠻和沅南蠻,但隨著時間越長,劉琦自信會有更多的蠻族為了謀求這個位置,而來向自己讒言獻媚。
自己只要站在金字塔頂端就是了,至于下面的蠻族中,誰占據金字塔第二層或是第三層的位置,對劉琦來說并不重要。
他只需要蠻族把他像祖宗一樣的供著,就足夠了。
當然,將荊南增至七郡以及平衡荊蠻的策略,只是劉琦整治荊南戰略中的一步,
荊南對于劉琦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用以作為后方的倉稟。
而要作為倉稟,首先便是要達到富足的程度。
不說富甲一方,但至少要五谷豐登才是。
“兄長,我走之后,荊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零陵、武陵、桂陽三郡,我已經稟明父親,將三郡皆一分為二,只有你的長沙郡依舊不動,依舊是作為荊南最大的郡,這是讓你作為荊南最強大的一部勢力,鉗制諸郡以防萬一,咱們此番在荊南受降的漢人兵士,我都給你留下……但南蠻營,我要帶往北方,諸蠻后續送來的屯田士與蠻族兵,你代我操練掌管……日后我在北方需要補充士卒時,找你要人,你可別說沒有。”
劉磐心中明白,他名義上雖是長沙郡守,但實際上,等同于節制整個荊南七郡。
他知道事關重大,遂慎重道:“伯瑜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坐鎮此處,你和叔父盡管去北方拓展便是。”
劉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兄長,還有四件事,你要仔細斟酌去辦。”
“何事?”
“第一,便是屯田之事不可落下,這是充實荊南倉稟目下的最佳手段,首要中的首要。”
“伯瑜放心!”
“第二,便是荊楚學宮的事,如今大戰初過,各郡百廢待興,本土士族的號召力大幅減弱,眼下正是在荊南諸郡任命外來人士為官的大好時機,同時荊南官吏的任免政策,也多少要有些改動。”
劉磐言道:“這事我知道,如今雒陽太學已廢,天下士子再難入京當補郎,而沒有補郎補吏,則各郡孝廉恐無法如同原先一般舉薦,叔父前番書信于我,雒陽太學無士,則可在長沙學宮的學子中,擇以士人而任以諸縣官吏,以治軍民。”
劉琦笑著道:“學宮中的士子,目下皆算是咱劉氏門人,任之為官并無不可,但不可輕易任之。”
劉磐疑惑道:“伯瑜之意為何?”
“設考,擇優者選錄。”
“設考?”劉磐聞言詫然道:“這,能行嗎?”
劉琦笑道:“怎么不行?雒陽太學生畢業之時,大多也要經過科甲之考,方能為補郎。”
劉磐皺著眉頭道:“可問題是,太學生的畢業考試只是為了選補郎,且大多人皆使門路,咱們這可是選官啊。”
劉琦笑道:“我又不是不讓他們使錢?若是有人憑關系托你考試作弊,你只管應允就是了。”
“啊?”劉磐滿面驚詫的看著劉琦,面上都是不解:“伯瑜,你這是為何?若是允許作弊使錢,那又如何能選出真正的人才?”
“人才不人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從學宮出來任官之前需經考評這個規矩定下來……只要大題的規矩確定了,別的事情,以后都好說。”
劉磐還是有些不太理解。
劉琦笑著為他解釋道:“若是清平無事之時,地方州郡如此行事,勢必會與當地士族產生巨大的摩擦,但眼下荊南叛亂除定,諸族因張羨之事鬧的人心惶惶,更兼我們要在荊南重用北地士人,正是不破不立之時,此等時節正是改規矩的最好良機,不可錯過。”
劉磐沉思著,緩緩的點了點頭。
少時,卻聽劉琦繼續道:“第三件事,是派人結交士燮,這事我在南郡做不來,還需靠兄長在此常與之溝通。”
劉磐恍然的道:“伯瑜是還惦記著你上次與我說的那……占城稻,是么?”
劉琦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劉磐長嘆口氣,暗自搖了搖頭。
一年幾熟的稻種,說實在的,劉磐委實覺得是有些開玩笑。
不過既然伯瑜想要,那自己不妨就隨他去了。
反正目下荊南的稻種雖不像是劉琦說的那般神奇,但也足夠能支撐起荊南的屯田量,而且劉磐還在派人四處尋找新的稻種,那所謂的占城稻種,就看己方的運氣吧。
劉琦又對劉磐道:“還有第四件事……你回頭幫我查一查趙范這個人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