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旭并沒有看到這精彩的一幕,不過隨后,他卻聽到了后金騎兵陣中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他急忙朝著哭喊聲最集中的地方望去,只見數百名騎兵翻身下馬,跟在地上,朝著中間的空地上磕頭。
一名身穿白甲兵拿出一柄小刀子,在額頭正中的位置上,劃出一道血口子,接著無數后金士兵們紛紛效仿。
全旭放下望外鏡,一臉疑惑:“這些韃子瘋了嗎?怎么玩起了自殘?”
劉全興奮的道:“全爺,我好像打中了一個韃子大官,坐在馬車里的那個!”
三枚炮彈擊中的馬車,將馬車砸成了碎片,如果不是那塊倒霉的木片,岳托肯定會逃過一劫,可惜的是,萬千諸佛沒有保佑他。
他當場死亡,半邊臉被削飛,連腦漿都出來了,根本就沒有醫治的可能。
隨著嗚嗚的牛角號聲響起,越來越多的鑲紅旗騎兵們開始整理隊形,他們放棄了對山西軍的進攻,放棄了對雷時聲以及李重鎮所部的襲擾。
事實上,步兵要想殲滅騎兵部隊,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四面包圍,不留任何空檔,像什么圍三缺一的戰術,根本就不能使用。
此時的后金軍隊雖然位于天雄軍和山西軍的中間地帶,看似乎被包圍了,不過這個包圍圈還沒有形成,即使形成,單薄的陣形,其實是無法全殲這股后金騎兵的,不過,卻可以將他們留下一半,或者一多半。
然而,隨著后金騎兵放棄了襲擾,受到慘重損失的山西軍也離開了許家堡,四面開始往里面壓。
“得得得……”
后金騎兵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死氣,后金人少是他們的短板,而八旗制度又是奴隸制度,每個旗的旗主,就是奴隸主,下面的牛錄也是他們的財產。哪個旗主的牛錄多,人丁多,那么話語權就大。
當初努爾哈赤死后,按照道理,無論是立長,還是立嫡,其實都輪不到老八四貝勒皇太極。
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論實力,其實最強的反而是大貝勒代善。不過,代善卻選擇了支持皇太極。
此時八旗兩黃是是皇太極父子掌握,共計六十七個牛錄,其次則是代善、岳托父子掌握的兩紅旗,共計是五十一個牛錄。
但是,這個制度就是不能拋棄自己的戰友,現在作為鑲紅旗旗主的岳托陣亡了,他們按照規矩都要被殉葬,或者貶為奴隸。
因為他們不是奴隸,才是明白自由和權力的重要性,這個時候,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戰死,就是為岳托復仇。
“殺光南蠻子!”
此時剩余的后金騎兵已經不足三千人馬,還有一部分人帶著傷勢,他們臉上帶著血,面目猙獰,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嚎叫,朝著全家軍方向沖來。
這次的進攻,非常堅決,也非常果斷,沒有迂回,沒有試探,直接全盤壓上,不留任何后路。
全旭意識到了不妙,急忙下令道:“劉全,命令所有火炮,對準來襲之敵,急速射!”
“馬應虎,你帶著火銃兵頂上去,沒有命令不得開槍!”
盧象升急忙指揮李重鎮、雷時聲向中間壓迫,然而問題是,這時,鑲紅旗已經瘋了,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明明知道他們背后不遠,就是山西軍,而且山西軍還不是魚腩部隊,任何一支軍隊都不會把后背交給敵人。
可是,現在的鑲紅旗卻是如此。
“轟轟轟……”
九十六門火炮密集的發射著炮彈,炮彈落進后金騎兵陣中,將他們砸得人仰馬翻,盡管炮擊對后金騎兵造成了慘重的損失。
可是后金騎兵依舊沒有撤退的意思,他們如瘋如狂,就像故意找死一樣,面前橫飛的炮彈,他們仿佛看到了天堂。
哪怕戰馬死了,他們就下馬步戰,朝著全家軍沖鋒,哪怕墜落戰馬,奄奄一息,他們也朝著全家軍一步一步爬著、挪動著。
盧象升目瞪口呆的望著后金騎兵不要命的進攻勢頭:“后金崛起,果然名符其實!”
“狗日的,老子掘你們祖墳了,還是把你們的孩子扔井了?至于這么拼命嗎?”
全旭也開始緊張起來。
九十六門火炮已經打得炮管發紅,卻沒能阻止后金騎兵的進攻,盡管三千騎兵死傷近千,傷亡接近三分之一,可是他們依舊在進攻,馬上就要沖進了弓箭的射程之內。
該有的訓練,都訓練了,這次能不能擋住?
全旭心中沒有底,如果不是盧象升在此,他肯定會下令影衛用輕機槍向后金騎兵射擊,可是,他不像過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關鍵是,這種機槍他也沒有辦法想買多少就買多少,與火炮不同。
全旭知道火銃最好的辦法,不是提前射擊,而是利用火銃排隊槍斃。
“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團,全體都有,齊步走!”
與被動防守的長槍兵不一樣,全旭的火槍手并不是被動防守,而是主動進攻,他們需要給炮兵提供有效的防御。
在這個情況下,炮兵造成傷亡,他們的掩護能力就弱了。
好在天氣寒冷,打得通紅的炮管,可是用雪水進行強制性冷卻,雖然射速受到了影響,卻不至于啞火。
后金騎兵距離全家軍陣前越來越近,他們開始朝著全家軍的火銃手放箭。
不過,在這個距離上,全家軍的火槍手鎧甲的防御力還是非常不錯的,輕箭基本上可以無視。
在之前的全家軍騎兵沒有裝備面甲,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全旭就趁著夜里睡覺的時候,返回后世,從道具廠弄了一批面甲,這種用高炭鋼沖擊而成的面甲,除了眼睛之外,沒有裸露的位置,哪怕是鼻子的出氣口,也是用凹凸槽制式。
雖然箭矢很密,傷亡卻不是很大,除非是被重箭射中面部,盡管無法射穿,但是,那種重箭就像錘子砸中一樣,肯定不好,脖子說斷就斷。
陣亡或受傷的全家軍火銃手也會倒下,不過后面的火銃手馬上頂上去,彌補這個缺口,他們整齊抬腿,整齊落下,給了后金騎兵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可惜,后金騎兵看著全家軍火銃手,就像看到了一群鋼鐵怪物,
這些明軍就不知道害怕嗎?
這些明軍就不知道疼嗎?
為什么這么多人中箭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呻吟出聲?
竟然沒有一個人往倒地的戰友看上一眼?
面對這些仿佛被集體催眠了的火槍手,這些后金騎兵們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指尖發涼!
后金弓箭手以最快速度傾泄著手中的箭支。
全家軍火銃手也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按說命中率應該越來越高才對,可他們的命中率卻越來越低。
可以看得出,他們都慌了,亂了,面對一群完全不知道死亡為何物,不管倒下多少人都不會回頭看一眼,只顧著往前走的瘋子,縱使他們身經百戰,殺人如麻,也不可能不怕。
這時,雙方距離只有三十步。
“第一團預備!”
“第二團準備!”
這些火槍手眼里同樣蒙上了血絲,聽到命令,以整齊劃一的動作舉起火槍,往緩緩燃燒的火繩吹了兩口氣,槍托頂在肩胛上,穩定得無懈可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正在放下騎兵,準備繼續大開殺戒的后金騎兵們。
“第一團端槍,瞄準!開火!”
“砰砰砰砰……”
隨著一連串的命令下達,此時幸存的第一步兵團一百七十名火銃手,同時扣動板機,一百七十支空徑為二十六毫米口徑的火銃,槍口同時竄出大團硝煙和毒蛇般的膛焰,鉛彈尖嘯著射出,幾乎是剛出膛就被后金騎兵擋住了去路。
灼熱的鉛彈是不會在意區區一套棉甲、還是鐵甲,哪怕是兵甲兵的三層鎧甲,在尖錐狀彈頭面前,簡直就是如同紙糊的一樣。
鉛彈洞穿了鐵制甲葉、棉花,撕裂血肉,撞碎骨骼,炸起一撮撮血塵。后金騎兵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掉在地上。
后金騎兵陣中血花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中彈的后金士兵哀號著撲倒在地,鮮血從創口處狂噴而出,染紅了地面。
這個時候,第一團共時收槍,開始后退,而第二團的火銃則舉槍,瞄準,然后開槍。
“砰砰砰……”
硝煙彌漫開來。
接著,就是第三團開槍,第四團準備。
全旭并沒有按照歷史上的三段機,為了保持火銃的持續性,他采取四團四排制,四輪反復射擊。
“砰砰砰砰……”
沒有披著鎧甲的后金騎兵護軍其實是最幸福的,那些披了鎧甲的后金騎兵才叫真慘,一個身穿明軍明光鎧甲的后金騎兵,他的胸口開了一個大窟窿,鮮血就像噴泉一樣,從胸中噴射而出。
雷時聲一臉呆滯:“這仗還能這樣打?”
李重鎮目瞪口呆:“我還以為韃子瘋了,跟全旭相比,他們算個屁!”
侯恂臉色大變:“可怕,可怕,真是可怕!孫閣老為了培養全旭,可是下足了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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