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平靜,沈辰二人都已經準備好坦然接受自己的結局了,甚至在最后的這段時間里,兩人誰也提以后,都在竭盡全力的享受著生活最后的時光。
沈辰是每走一個地方都要去吃,多吃,多玩,老黑則是拍照的頻率上升了不少,不過卻很少拍大山大河,壯麗風光了,而是將手中的相機對準了街頭小販,周圍的路人,街頭歌手這些平凡人。
一年的時間,兩人走過了很多地方,山川大河見過無數,雖然沒有看過國外的風景,甚至就連國內也沒有看全有些遺憾,但他們已經很知足了。
來過,看過,享受過,生自己的沒有恩情,養自己的已經逝去,自己生的還沒有,截然一身,沒啥牽掛。
不過有點遺憾的是,老黑還有感情債沒還,沈辰也有些放不下兄弟,好在白晴現在已經成為了國內頂流,他倒也能放心一二,就是怕這小子在知道自己走后接受不了。
時間一晃又過去兩個月,此時已經是四月初一,也是愚人節,距離他們去年離開蘇市還差半個月就滿一年了。
在此時,兩人都有一種感覺,他們的時間真的快到了,甚至都撐不過去這個月。
唐雅昨天才離開,是來勸他回蘇市的,最后,兩人無奈之下才答應了,再待一周,看完最后一個省份的兩個景點就回去,然后安心接受治療等待結果。
唐雅的生活依舊穩定,公司發展的也很平穩,只不過就是時不時的過來看他。
唐柔就不一樣了,最近這段時間,大魚傳媒發展的極其迅速,白晴在重金砸下后,終于一躍成為了頂流,他吃肉,公司其他藝人最不濟也能喝點湯吧,所以現在整個公司因為唐柔的資本破局以及眾多ip資源的情況下,開始了全面發展。
至于白晴,他現在忙的腳不沾地,前段時間他剛參加完一檔綜藝真人秀的錄制,馬上就要趕到魔都去參加粉絲見面會以及新節目的發布會。
雖然累是累了點,但是吧,這種工作壓力比起他所得到的回報而言,還是不值一提的,所以他現在屬于痛苦并且快樂著。
當然,網上也不是沒有黑粉,走流量藝人路線,這是避不開的一道坎,什么演技差,沒作品,小鮮肉等等一些標簽都在他身上體現著,不過依舊擋不住他的熱度。
再加上后期他主要走的是綜藝,作為一個綜藝咖,只要有綜藝感不就好了?
最關鍵的是,他也沒有天價片酬,或者被哪個名導和老前輩點名教育過,總體來說還是可以的。
白晴的收入有唐柔在,比起同樣的藝人高上不少,不是片酬高,而是分成比例大。
他的收入,刨除給自己服務的團隊以及各種宣傳所花掉的資金外,他能拿三分之一,不要覺得三分之一不多,在娛樂圈已經不少了。
畢竟公司上下那么多人,總不能五五分賬吧,哪怕是有唐柔在也不行的。
剩下的錢,唐柔至少得拿一多半,因為人是她的,ip甚至是很多資源也都是她的,不拿大頭根本說不過去啊。
大魚傳媒那的應該和白晴差不多,為此,很多股東都有了意見,不過他們不重要,決定權在唐柔那里,有意見也得給我憋著。
所以,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白晴就已經獲得了相當可觀的財富。
而沈辰看似這一年都在玩,其實他的財富累積的比白晴還要快,很多被唐柔換出去的資源,里面的錢一部分被唐雅拿過去進行投資,一部分唐柔掌管,或是投資電影,或是給他存著,這些都有賬本的,唐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他看一次,還是強迫的那種。
不過對于這一點,無論是他還是老黑都沒當回事,人都要沒了,還要錢干什么,有個屁用,他又沒有父母,更沒有什么長輩要孝敬,就這幾個朋友,自己走了,總得給他們留下點東西吧!
到現在。不光是他,就連老黑都忘記自己到底有多少錢了,以前老黑還大體知道一些,當然,不能算房產,因為好多都增值了。
一周后,兩人終于在最后的終點停下,這里是湖南。
他先是東部沿海的蘇市出發,一路向南走了兩個省,然后又飛去首都,最后從北方開始一路向西。
如貪吃蛇一樣,左右反復,最后的中心點,也是最后的目的地就是湖南長沙這個地方,算是整整好好在地圖上走了一個大圈。
晚上,沈辰自己一個人坐在一家普通餐廳里吃飯,這也是當地有名的一所特色餐廳,雖然裝修一般,但里面的味道著實不錯。
“明天就回去吧,再不回去,唐雅怕是又該坐著飛機殺過來了!”沈辰一邊吃著飯,一邊對一旁的老黑輕笑道。
就在剛才,唐雅已經給他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們明天還不回來,那她就要動用武力了,尤其是怕他逃跑,就連身邊的保鏢都從兩個變成了六個,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們。
就在這家餐廳里現在就有四個唐雅派過來的人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你不準備再玩幾天了?”老黑輕聲道。
現在老黑的語氣比起以前少了一份冷漠,多了一些靈動,就連臉上也不像以前那樣成天板著個臉了。
“我倒是想一直玩,但情況不允許啊,早知道就不讓唐雅成為監護人了,現在搞的還得聽她的!”沈辰嘆了口氣道。
唐雅要是采用強迫手段,他們倆報警都沒地說理去,畢竟是法定監護人,對于他這個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來說,還是有強制帶回的權利的。
“那就不用管她,咱們玩咱們的!”老黑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
“不管她?那咱倆還不得玩到失聯啊,哈哈,算了吧,說真的,咱倆現在的情況,我還真怕那天走走路直接就摔進了哪個臭水溝里淹死,回去也好,看看師傅和王姐,老白現在好像在魔都,去看看他也行,一年了,我也有點累了!”
對此,老黑只是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畢竟兩人有同樣的感覺。
正在這時,身前出現了一道身影。
“你好,看你這里就一個人,我能坐這兒嗎?”
聽到聲音,沈辰抬起頭,眼神中有著一絲錯愕。
眼前的是一個男生,二十四五歲左右的模樣,很年輕,臉上還有些一點稚嫩,不過讓他稱奇的是對方的著裝。
一身玄色長衫,腰間有束帶,袖口內緊外松,顯得十分干練,宛如古裝電視劇里的江湖游俠一樣。
頭上帶著假發,簡單的扎成一個高馬尾,臉頰兩側各有一束頭發散落于胸前。
很明顯這是一個古裝愛好者,他怎么說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對于這種復興文化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這個行列里,女孩占比比男的多,戴假發的男人更少。
再看其面容,讓他驚訝的是,居然有人能在面容上和白晴不相上下。
這個男孩的五官也十分精致,左眼下還有一顆小小的淚痣,使他的氣質柔和了很多。
“可以,請坐!”沈辰笑道。
“謝謝!”
這家店不大,屋里的桌子也沒多少,找人拼桌也很正常。
等到對面男孩的菜上來,對方才說話道:
“你好,謝謝你同意我拼桌,我點了幾份你這里沒有的,要不一起吃怎么樣?”
聽到這話,沈辰一愣,確實,對方點的菜都是他這里沒有的,看來是有心了。
“成啊,喝酒不?”沈辰問道。
“戒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而白晴沈辰并沒有強求,只是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上一杯,兩人邊吃邊聊。
“兄弟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沈辰問道
“奧,我是來旅游的,老家東北!”
“難怪!”
對方性格有些沉默,不愛說話,不過沈辰的老本行是心理醫生啊,他本身就是個健談的人。
不過和對方聊起來才發現,這個男孩有著和表面年齡不符的成熟,說話老成穩重,沒有一點少年輕狂的模樣。
不過在他的眼中,卻看出了眼前這個男孩心情并不是很好,哪怕臉上一直帶笑,但眉頭間的愁容是怎么也掩蓋不了的,而且還是時常嘆氣。
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哪怕他已經辭職了,但也能夠看出一些端倪。
“有心事?”沈辰問道。
男孩:“為什么這么問?”
隨后沈辰指了指自己輕笑道:“我是心理醫生,學過心理學,觀察人的微表情,微動作是我們的基本技能,而且和你聊天也能聽得出你心里有事!”
“年輕人嘛,不要整天愁眉苦臉,如果方便的話不如和我說說,反正咱倆也不認識,就當是閑聊了,我年長你一些,加上我還是心理醫生,說不定能給你一些建議!”
聽到這話,男孩思考了好久,表情由掙扎到最后的放松,隨后嘆了口氣輕聲道:
“哎確實心情不好,我的愛人離開了!”
“分手?”
男孩搖頭:“離世!”
“對不起哈!”
男孩繼續搖頭道:“沒事,都快一年了!”
看著對方又要沉默,沈辰作為一個醫生決定還是再開導一下,他是醫生,也見慣了生死,哪怕是自己,現在也面臨著這種情況。
“那個女孩...好看嗎?”
聽到這話,男孩的眼神有些迷離,仿佛在回想著女孩的樣貌,隨即重重的點頭,眼神中帶著光,鏗將有力的回應道:
“好看,再好看的山,好看的水,加在一起也不如她好看!”
說話間,男孩眼神溫柔,仿佛在望著一個女孩,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一般。
看到這個情況沈辰就知道這個男孩的病因在哪里了,簡單來說就是‘為情所困,滿是遺憾!’
其他的事尚可努力,但在死亡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因為人死不能復生,這個遺憾搞不好就得跟他一輩子。
“這樣,我這里有兩種方案,一種是專業心理醫生的開導,還有一種是以旁觀者的方式,你先聽哪個?”沈辰想了一會才問道。
聽到這話,男孩還以為會聽到‘節哀’二字,但沒想到眼前這人居然會給出這樣一個回答。
“既然你是心理醫生,那就先來專業的吧,畢竟我還沒和心里醫生聊過天。”
對此,沈辰放下酒杯,輕笑道:
“那就先專業的!”
“人們總是會執著于第一眼就認定的東西,等來的卻是喝不完的酒,熬不完的夜,抽不完的煙和流不完的淚!”
“但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如果發現沒有了挽回的余地,那還不如就此打住,回頭吧,趁天還沒黑,畢竟前面的路還很長,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不是,你還年輕,總會遇到下一個女孩的!”
“月亮能照見南邊,也能照見北邊,如果還是感覺難受,不如對月亮說一聲,你想她了,我想她一定能聽見的!”
“本來就各有各的人生,只是一起走過一段路而已,何必把懷念弄得比經過還長呢?”
醫生嘛,總要勸病人看開一點,要不然一直這種情緒,好人也得憋出病來。
找一個其它的東西來代替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他能再有了喜歡的人,也許就能真的放下了。
畢竟,總有人間一兩風,填我十萬八千夢!
對面的男孩很明顯聽出他的用意了,不過他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隨后接著問道:
“那旁觀者的方式呢?”
情傷果然是最難治愈的疾病之一,它也許能伴隨一個人一輩子。
“你聽說過王維嗎?就是那個寫《相思》的那個王維!”沈辰問道。
男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沈辰點頭:“沒錯,就是他!”
“王維,年輕時妙齡潔白,風流倜儻,一入京城就得到了玉珍公主的賞識,本能討好公主平步青云的他卻轉頭娶了自己的結發妻子崔氏!”
“王維三十一歲的時候妻子病逝,外人給他續弦他也只是婉拒,歷史也并沒有留下更多資料記錄他與妻子的恩愛故事,只在《舊唐書·王維傳》中留下一句話!”
“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摒絕塵累!”
這是他知道的最癡情的人之一,妻子死后,余生常伴青燈,后開輞川別業,就像那句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
聽到這話,對面的男孩就像著了魔一般愣在原地,嘴里一直呢喃著:“妻亡不再娶...妻亡不再娶...”
見此,沈辰笑著喝了口酒,隨即接著道:
“有的人會訴諸筆端告訴所有人我想她,而有的人則會漏出馬腳,然后又藏起心事,衷腸情深何必在乎外人怎么看,自己知道就好,讓月光入窗,悄悄地捎給故人!”
過了好久,對面的男孩突然笑了,而且笑聲越開越大,逐漸的將餐廳里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只見他笑著的同時眼角泛著淚光,笑了好一會才輕聲道:“哎命運有的時候還真會開玩笑,放棄就算了,當初我對她承諾過的事一定要做到,一個人也挺好的!”
對此,沈辰只是在一旁附和道:
“既然你有了選擇,那就堅持下去,時間會給你答案的,到時候,千帆過盡,你就什么都能理解了!”
一個小時后,兩人站在馬路的交叉口出停下。
“老哥你也不是本地人吧!”男孩問道。
沈辰:“和你一樣,出來旅游的,我出來快一年了!”
“真的嗎?我也是!那老哥你接下來”
沈辰知道他想說什么,擺了擺手道:“你來晚了,我的時間快到了,該回家了,你呢?”
“我?也該回去了,去保定!”
“保定?我定州的,離得不是很遠,可惜我不回老家,要去蘇市!你不是東北的嗎?”沈辰有些驚訝的說道。
而男孩則是輕笑道:“去看看故人!老哥你這是準備回去生活了嗎?”
這回輪到沈辰搖頭了:“不,去等待我最后的結果,活著或者死亡!”
聽到這話,對面的男孩直接愣住了,看著他這樣一幅滿臉笑容的模樣,男孩是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個剛才還在開導自己的人,本身也面臨著生命危險。
“那我就祝醫生您,早日康復!”
“謝謝,祝你一路順風,見到故人!”
看了一眼馬路的分叉口,兩人剛想背道而馳,沈辰卻叫住了那個男孩:
“喂,最后一句!”
“人生的劇本其實你早在天堂的時候就看過了,你之所以還選擇這個劇本,是因為你覺得這一生有你認為值得的地方,或人,或事,或者父母,或子女,別自暴自棄啊!”
說罷,沈辰頭也不回的選擇離開,而背后的男生則是猛的回頭,對著那道背影喊了一句:
“你也是啊!早日康復!”
只不過那道背影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鐵柱,你說他會平安活著嗎?”
“付費陪聊,請先付款!”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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