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別人出現在你的眼睛中時,你同樣也出現在別人的視線之中。
在紫女在朱家所開的酒肆酒肆前放下車簾時,她并沒有意識到,在酒肆二樓那扇開著的窗戶后同樣也有兩個人在看著她。
“沒想到新鄭還有這樣的美人,可惜便宜了秦國的這些雜碎。”其中一個年齡稍小,滿臉桀驁的少年恨聲道。
“整個韓國都是秦國的了,更何況只是一個女人,聽說那位韓王剛剛納進王宮的妃子都被秦王給收進后宮了,額,還有韓王的小女兒,有這樣一個秦王作榜樣,他麾下的這些人還不有樣學樣。”較為年長的青年嘲諷道。
“嘿,可憐的韓王啊,據聞他后宮的美人可是不少,如今被秦王一股腦的全收了,這可要帶多少頂綠帽子啊。”少年十分猥瑣的朝著青年擠眉弄眼道。
“自作孽,不可活,韓王安在投降之前就應該想到這樣的情況,但他還是投降了,帽子再重,總歸重不過腦袋。
“大哥,你說,這次我們幫韓王復國后,向他討要幾個妃子他可會答應?”少年玩笑道。
“虎子,那畢竟是韓王,一國之君不好做的太過分了。”青年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對少年的輕狂有些不滿。
“我也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大哥何必當真,這點分寸我還是曉得的。”田虎討了個沒趣,聳了聳肩,趴在桌子上無聊的把玩著茶杯。
見到少年如此憊懶,田猛也是無可奈何,說道:“在不妨礙大事的情況下,私藏幾個美人想來也沒什么大礙。”
“大哥你說這個,我就有勁兒了,放心,大哥,到時候我一定也幫你留意幾個,就剛剛過去的那個,以后若是有機會,一定幫大哥你搞來。”田虎湊到田猛跟前,露出來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
“滾一邊去吧,越說越不像話了。”田猛一腳將田虎踹開,免得他在說什么不著調的話。
田虎拍拍屁股上的腳印,在此趴在了桌子上,玩起了另外一支茶杯,這支是田猛的茶杯。
只不過田虎在擺弄茶杯的同時,眼神卻是頻頻落在依舊憑窗而立的大哥田猛那里。
而田猛明顯是在想著什么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兄弟的窺視。
他在想什么?
田虎當然知道,無非就是在想剛才驚鴻一現的紫發女子,卻是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最起碼在農家的那么多女弟子中,還沒有誰能有對方的八分顏色。
只是可惜了,不過,想來大哥你應該不會在乎這些,我可是知道,你是假正經。
田氏兄弟想的很美,血衣侯白亦非想的比他們還美,當然,他這個人也比田氏兄弟美的多。
秦軍雖然占領了韓國所有的城池,但散布于韓國境內的鄉村秦軍卻未能全部占領,那三千農家弟子正是以鄉村為掩護才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潛入到韓國境內,如今更是到了離新鄭不足百里處的深山中。
三千農家弟子若是與同等規模的秦軍精銳在曠野中決戰,肯定是必敗無疑,但在城內,那將是另外一種情形,這三千農家弟子足以給三萬秦軍帶來麻煩。
而秦軍就快要撤了,根據秦國那邊傳來的消息,秦軍為了不耽誤來年的春耕,會在十二月底撤回秦國,那時的新鄭只會留下三萬秦軍。
而且,這三萬人之中還會有一條大魚,秦王嬴政會留在新鄭,短時間內不會回咸陽,這簡直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農家為秦王而來,而在魏國同樣有一批人為秦軍而來,信陵君麾下的披甲門精銳盡出,那位被秦王擺了一道的信陵君怎么可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到時候,自己再對姬無夜軟硬兼施一番,這個軟骨頭一定會很樂意將他的新主人給賣了。
還有自己隱藏在暗處的那股力量,秦王必死無疑。
屠城滅國的成就感與獵殺這天下第一的王相比,可是要差上很多的。
想到這里的血衣侯不由笑了,慵懶的晃著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的卻非酒水,而是猩紅的液體。
“你似乎在想什么美事?”一個冰冷的女聲從血衣侯身后傳來。
那道女聲雖然冰冷,但卻極為悅耳,可血衣侯聽在耳中,渾身竟然似乎是畏懼般的顫抖了幾下,連帶著掌中的酒杯也掉落在地上。
酒杯在血衣侯腳下滾動了幾下,從中流出猩紅的血液,古怪的的是這些血液絲毫沒有血腥之氣,反而散發出一種莫名的香氣。
“姑母,你怎會離開雪衣堡。”血衣侯吃驚道。
“請叫我母親。”陰影處走出一個紅衣女子。
這是一個極為妖媚的女子,但也是一個美麗到讓人心生恐懼的女子,她明明很美,但讓人看到之后,卻難以生出絲毫的欲念,她太冷,也太妖,不似凡人,尤若妖魔。
“母親大人。”血衣侯略顯畏懼地跪倒在女子身前。
“說說吧,剛才是在想什么美事。”女子徑直走到剛剛血衣侯坐著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有什么,只是想到以后可以常伴母親左右,有些高興而已。”血衣侯露出一臉的孺慕之色,熟悉血衣侯的人很難想象的出會有此時的血衣侯。
“你若是想死,我不介意讓雪衣堡早幾十年絕嗣。”女子不為所動,用最悅耳的聲音說著最冷酷的話。
“若我做錯了什么,還請母親明示。”血衣侯俯首拜道,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此時幾乎是貼在地板上的臉是哪一般的神情。
“區區農家加上披甲門,就想翻起什么風浪,而你還想著讓你這艘船趁勢而起,你難道忘了我之前交代你的任務了嗎?”女子的聲音更冷了。
“兒從不敢忘記。”血衣侯沉聲道。
“你若是再擅自摻和你不該摻和的事情,到時候就不要怪我無情了,雪衣堡到你這一代反正都要絕嗣了,我并不介意這個時間是多出幾十年還是少了幾十年。”
血衣侯的美事泡湯了,而嬴政的美事則剛剛開始。
寢宮內的燭光下,一身著魚鱗皮甲的女子正站在那里,臉色微微泛紅,額頭間似有汗珠在反射著盈盈燈火。
“這么說來,你除了精通劍術以及暗殺之外,還十分擅長易容,能夠扮演成任何角色?”嬴政把玩著手中的銀質面具,問道。
“回稟大王,確實如此。“女子回道。
“剛才扮演的是舞姬,確實看不出什么破綻,那現在扮演一番侍女來讓孤看看,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言。”夜色已經很深了,而嬴政絲毫沒有困意,眼前的這個女殺手對他來說,實在太有趣了。
這位呂不韋剛剛送來的羅網女殺手,嬴政并不陌生,因為她在日后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驚鯢。
當然,她人也很漂亮,尤其是一雙眼眸,是嬴政所見過的女子之中最深最亮的一雙的眼眸,猶如深淵般幽靜。
這個還未有名字,日后寫作驚鯢的女子立即又換了一種神態,怯懦,溫婉,委屈,小心翼翼,
她只是調整了一下身姿,竟讓讓嬴政在一瞬間就從那張臉上讀到了如此多的心思。
確實有趣。
“假如我是你父親,你又該如何?”
驚鯢立即又換上一副孺慕與敬仰的神態。
“丈夫呢?”
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丈夫死了呢?”
絕望而心如死灰。
“丈夫死了,留下來一個孩子。”
絕望中帶著堅強。
“那個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嫌棄,無奈,恨不得,愛不得。
驚鯢照著嬴政的要求,轉換之快,哪怕是朱家來了也只能甘拜下風,畢竟朱家只是借助外物而已。
精神高度集中的驚鯢見嬴政遲遲沒有說話,不由偷偷向嬴政望去。
“你還真是有趣,不過,孤也不能因此就把你留下來,想來那樣你也不會太過甘心,去紫蘭軒吧,那里有你想要的東西。”
調戲了一番女殺手的嬴政心滿意足地揮了揮手,讓自始至終都摸不著頭腦的驚鯢帶著滿腹的疑惑離開了寢宮,消失在夜色之中。
環顧了一下空曠的大殿,嬴政不由嘆了口氣,后宮雖好,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只能望洋興嘆,徒呼奈何?